清河府。
天光初亮。
李修缘卧在榻上辗转反侧,好似一阵风就能将他叫醒,却迟迟不醒。
肚中闷雷阵阵,饿的快要昏,却似被梦魇缠住,将他捆绑在了床上一般。
最近越频繁了。
恍惚间听到有人腹诽他,“乱遭的世界没就没了,偏要救世,活的穷困潦倒,值么?好自为之吧,看清真相你就不那么想了!”
李修缘常在摆脱梦魇后怒骂,日子过的饥一顿饱一顿,还让他怎么好自为之。
再者说了,这个世界生了什么?干嘛要他去救?先救了自己再说吧!
李修缘是个穿越者,现在这副躯体,生前是个穷酸书生。
战乱中曾表檄文,慷慨陈词,城破后被乱马踩踏而死。
李修缘认为,他前世可能是个大人物,魂穿后,残破的身躯瞬间复原,就是证明。
至于说,他为何魂穿入世,不是现在该思考的问题。
把肚子填饱,解决生计,才是燃眉之急。
好不容易熬到天色大亮,他按着床板,憋着一口气,“吼!”
伴随着吼声,掌上用力,这才将身体撑着坐了起来,顿觉一阵瘫软,开始大口喘气。
刚才挣扎一阵,愈饿的厉害。
李修缘正准备下床,余光见一个身影,好似穿着甲胄,夺门而去。
他心生疑虑,“是个逃兵?”
等身影消失后,他很快释然了,反正穷家寒舍的,就四面墙一张床,没什么可被偷的。
李修缘坐在床上思索,眉头紧皱,把相熟的人都想了一遍。
最后,他决定去趟老张糠饼店,先赊上一顿,因为老张人不错,应该不会甩脸子。
打定注意,穿衣下床,出了院门。
正阳春三月,新枝还未芽,残破的旧叶仍散落在地上。
但枝条萌生绿皮,旭日带着暖意,还是让人生出一股舒畅之感。
春天到了,还有什么过不去的。
李修缘乐观的认为。
路过一个院门,刚好吴二婶披着外衣,出来倒夜壶,李修缘想低头绕过,却被叫住。
“哎哟,书生,可见着你了!”,吴二婶拎着尿盆就走来,热情道。
李修缘看她眼窝深陷,面色萎靡,关切一句道,“二婶病了?”
吴二婶以为他套近乎,淡淡道,“折腾一夜没睡好,先不说这个!”
她上下打量一番,为难道,“书生,这房钱都欠了俩月了,您看……”
李修缘最害怕听到这个,低着头,一脸羞赧道,“二婶,可否再宽限几日,冬日时光景不好,没挣几个子!”
吴二婶婶脸色不太好看,揶揄道,“你是读书人,婶子对你从来没恶语过,你可不能欺负婶子心善!”
李修缘埋头不敢看她,小声跟吴二婶保证道,“不会的,二婶且放心!”
吴二婶脸色迟疑,似乎不相信,“再给你三天时间可好?”
下了最后通牒,看到他一脸丧气,便开始唠叨,“街里街坊的,婶子不能逼太急,你也得替婶子考虑!”
说着说着又诉起苦来,“婶子呀,是个寡妇,这兵荒马乱的,哪天有个马高镫短,婶子不得有个保命钱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