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月高悬天际,肖谨行站在医馆门外正仰望满天星斗,忽然听到屋内传来痛哼声,他转身快步返回,一进屋内便与刚刚苏醒的少女目光相对。
烛光摇曳,映着她惨白憔悴的面容,唇瓣干枯毫无血色,柔弱至极。
肖谨行避开她的眼神,倒了杯温水走过去,刚在诊榻边坐下,就听她虚弱地开口,“将军,我好饿……”
肖谨行抬眼看她,大难不死,醒来的第一时间想到的竟然是吃,也不知道她这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
“这是医馆,夜深了,餐铺皆已打烊。”肖谨行将她扶起喂水,殷茵却因喉咙疼痛,入口的水咽差了的,剧烈呛咳起来。
肖谨行连忙放下杯子,帮她顺气。
牵一发而动全身,殷茵疼的眼泪又落了下来,委屈地喃喃道:“中午就只喝了几口菜粥,我流了那么多血,只想吃口东西……”
“我去找找看,你等一会。”肖谨行扶着她躺下后,转身离去。
望着那步伐匆匆的背影,殷茵擦了擦眼泪,没想到他今日如此好说话,大概是因为马肃把她害成这样,他觉得愧疚才会如此。
不多时,肖谨行端着一碗肉汤面回来,“医馆后厨的食材有限,找到了一块腊肉,只能做一碗面。”
殷茵意外地看着他,“是你亲手做的?”
肖谨行神色淡然:“手艺粗陋,不如公主往日饮食,但饱腹足矣。”
“我并不挑剔,”她撑着身子坐起来,刚要伸手接过,却面露痛苦之色,犹豫片刻,她再次为难地看向他,“我一抬手全身都疼,实在拿不动筷子,可否劳烦将军……”
肖谨行没有言语,在她身侧坐下,夹起一筷子面送到她嘴边。
殷茵勾着嘴角浅浅一笑,吃下第一口面时,目光却不经意瞥见他肋下的一片深暗色,微微一愣,“你也受伤了?”
看那血色的干枯程度,伤的已有些时候了,“这里不是医馆吗?为何没让郎中帮你包扎?”
“并无大碍。”
这点小伤他并没在意,而是话音一转,提及了马肃,“公主受伤之事。我难辞其咎,马肃所行死罪也不为过,如今已被关押在县衙大牢内,等待发落。”
“只是,他为何心怀仇恨,想必公主如今也是一清二楚。恳请公主看在事出有因,能饶他一命,至于罪责,我愿替他承担,公主想要如何惩治皆可。”
被烟气熏倒前,殷茵其实尚存有一丝意识,恍惚间看见他义无反顾地冲入火海,将她抱起紧紧护在怀中,那样危险的时刻,换做一般人未必敢涉险,所以殷茵心底对他并无怨怼,反而更多的是感激。
至于马肃,和楠楠返回去劝阻是她自己的选择,被困火海从某种意义上讲是‘天道好轮回’,是原主恶行的报应。
不止是对马家兄妹,更是对那些无辜死去的冤魂的一个交代。
如今她从火海逃出生天,这具身体便完完全全成为她自己的,与过往的一切恩怨两清,不再有所亏欠。
殷茵抿了抿唇,认真地道:“当真是无论什么结果,将军都愿意承担?”
“是。”肖谨行郑重道:“只要不是危害东蜀利益,我个人能做到的事都义不容辞。”
她顿了顿,才道,“好,先喂我一口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