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益川王府。
燕京绵延的绿意仿佛在此止步,森寒金戈之气一路遍布至王府书房。书房内,无甚字画的素墙挂满锈迹斑斑的刀剑,各式华丽武器也当成摆设装饰在每一处角落,新旧交织,无端割裂出满溢煞气。
裴稷安赤膊跪在地上。
只着中裤,结实健硕的胸膛和后背布满深浅不一伤痕,新鲜血痕自宽肩落下狰狞口子,腰腹剧烈收缩,挂满一层细汗。
沉稳的脚步声走近,益川王走过裴稷安身侧,脸上怒意横生,他扔掉手中刑狱制式带着细小尖勾的染血粗鞭子,负手背对满墙利器。
“可知错?”
良久,一道沉声落下。
死寂一般的沉默。
益川王猛然转身,看到裴稷安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只觉心火噌噌往上冒,有意再杖责几下,看他肩背处已无一块好肉,冷哼道:“和你说过多少遍——”
“离长公主远一点!萧越绫那厮刁蛮跋扈,自小对你便不好,但为父所追随之事已至关键,你万不可因不喜她去挑衅而暴露了我等大计。你自小稳重从不行差踏错,怎如今偏一意孤行,几次三番到她跟前讨打?”
“你是疯了吗?!”
裴稷安跪得夯实,唇线抿成一条线,也不反驳。
这副样子看得益川王的面色更加阴沉。
他似乎在极力压制自己的怒容,手指颤抖地指了指裴稷安,又重重甩手,说出口的话带着一如既往的命令,“明日国子监开学,你也一起入百川堂。”
国子监分启蒙阁、进德轩、百川堂,后增设武试班戎器营。益川王让裴稷安入百川堂,便是将他分在了“文”班,虽百川堂也有武课,但比重却大大缩减。
虽裴稷安如今的军功也早不该在戎器营,便是当了那边的教头都无妨,但入百川堂,也让他觉得颇为不适。
益川王:“永宁县主也会入百川堂,你顺便看顾一下,但记得,格外关照永宁县主这件事别让圣上发觉。”
“另外!”益川王也是第一次觉得有些头疼,“莫要和萧越绫纠缠!毕竟她还是长公主!”
裴稷安跪着的身形一顿。
“……我不曾与她作对。”他语调艰涩,惯常冷峻沉默的神色隐在暗中,突然定定抬起眼。
益川王指着他好一阵说不出话。
气得吩咐管家,“不准让人给他请大夫!”
“——明日就将世子送入宫!”
与此同时,封慕仪随众贵女回到安排的宫殿,每人分配到一处清幽雅致的小院,刚走近房间,蓝雀将门掩好,就听封慕仪压低声音的质问。
“为什么?我为什么不能让人去宣传永宁县主悲天悯人的贤名?!”
这明明是当前最有效且不惹人注意为她造势的方法,对于下等贱民来说,她堂堂县主的话难道不比范无思一个无志书生来得更有信服力?
蓝雀摇了摇头,“主子不许。”
将手中纸条交由封慕仪,蓝雀木然着脸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