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青年看着六人渐渐远去,缓缓摘下面具,走到小乞丐面前。
“你来干什么?”小乞丐把头别过一边。
白衣青年正是唐思贤,他解释道:“反正我问你你也不说话,干脆就好好看着。他们出来后我就一直跟着了。”
“谁要你跟?你自己快回去吃你的饭去!”小乞丐把他推开,却吃了伤口的痛,眉毛一皱忍不住痛叫一声。
唐思贤摇摇头道:“旧伤未愈,又添新伤。你也是够可怜的。”说罢他伸手准备脱下小乞丐的衣服,小乞丐察觉后连忙推开他道:“你干嘛?”
“和上次一样,救伤啊。”唐思贤不解道。
“你……你不会去医馆吗?”小乞丐突然红了脸,“这又不是在山洞,你就这么喜欢扒别人衣服吗?”
“医馆离这里这么远,你那衣服这么脏,伤口还流着血,万一感染了怎么办?”唐思贤道。
“那我不管,反正我宁愿被暗器打死,也不可能在这里脱衣服。”小乞丐红着脸道,“再说了,你不是讨厌魔教吗?你还来找我做什么?”
唐思贤更加疑惑:“小兄弟,我什么时候说我讨厌魔教了?而且就算我讨厌魔教,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我”小乞丐支支吾吾道,“你昨晚在武夷山上亲口说的,说他们‘简直和魔教没有分别’,我这么坏,到处偷别人东西,不就和魔教一样吗?你这么讨厌魔教,干嘛还要来找我?”
“原来你一直不说话就是因为这个。”唐思贤突然明白了原因,但又觉得有些好笑,“魔教中人确实杀人放火,无恶不作,这是江湖武林人士人尽皆知;可你不同,你虽然经常做些小偷小摸之事,但都不过是为了维生罢了,我相信,如若有一天你能有个安定的去处,定能从心向善,做一个好人。”
小乞丐微微一怔,道:“那你见了魔教的人,会去杀他们吗?”
“视情况而定。”唐思贤道,“若是在以前,对魔教中人,我会毫不留情,可武夷山一行我却明白,所谓‘魔’字,是说他们恶贯满盈,但并非所有魔教中人都作恶,正如并非所有名门正派都是正人君子。很多自称名门正派的人士,做的事情也不见得多光彩。谈剑老狗不就是这样吗?身为武夷七剑,却尽做些下三滥的事情!”
说到谈剑真人,唐思贤忍不住捏紧了拳头,道:“还有刚才那几个自称嵩山派的人,不过也就是六个江湖败类而已。”
“你真的不会杀魔教的人?”小乞丐疑惑地问他,眼里竟然有些许期待。
唐思贤笑道:“只要是好人,无论他是正派还是魔教,我都不杀。”
“好,那你要记住你说的话。”小乞丐舒眉一笑,从怀中拿出那个包着玉珠的包裹道,“这个送给你。”
唐思贤摇摇头:“我虽然觉得你不像乞丐,但我可没说救你是为了你的这个东西。”
“我当然知道你不是为了它。”小乞丐笑着把玉珠塞到他手里,道:“无论如何,我能交到你这样的好朋友,是我的荣幸,这个珠子,就当作见面礼。”
说罢,小乞丐转身道:“未时你到东城门那里等我。”
“恐怕我不能赴约了,你也知道唐家有难,我必须马上回山。”唐思贤道。
“我知道啊,可是渝州离这里这么远,普通的马车要走很久呢!”小乞丐道,“总之未时你就到东城门那里等我,放心吧不会耽误你回去的。”
唐思贤虽然不知道小乞丐在做什么,但心中隐约明白这是在帮助自己。于是他立马背起小乞丐道:“未时再说,当务之急是送你去医馆。”
小乞丐被他猛地一背,“啊”一声惊呼,虽然又惊又羞,但却不像之前那样要把唐思贤推开。
“东巷街那里有一个叫‘济世堂’的医馆,你把我送到那里就行了。”小乞丐趴在他背上嗫嚅道。
唐思贤觉得颈后传来一阵温柔的气息,他心中一凛,连忙转身奔向东巷街。不多时,繁华的街道上“济世堂”的金字大匾便映入眼帘,唐思贤道:“我们到了。”
小乞丐伸出手擦掉唐思贤额上的汗水,轻声道:“是的,你把我送到这儿就行了。这里的大夫人很好,经常救济贫民百姓,我没银子的时候也在这里吃过几味药。”
唐思贤轻轻放下小乞丐,从怀中取出十几两碎银,道:“虽然大夫是个好人,但我还是帮你把银子付了吧,老是不给钱也不行。”
小乞丐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收下银子说道:“好,这次我就给他银子。”
唐思贤目送小乞丐走进医馆,而后便在城东头寻了一间小茶馆坐下,此时离未时尚早。
“客官,您要点什么茶水呢?”茶小二拿下围巾,边擦桌子边问道。
“我不太懂茶,你帮我推荐一下哪种好喝。”唐思贤道。
“武夷山岩茶品种繁多,三十六峰,七十二洞,九十九岩各有千秋。不过少侠初来乍到,我推荐他试一下大红袍。”小二正欲开口,旁边一桌的一个布衣中年男子便率先开口。
这名中年男子一身粗布衣衫,皮肤黝黑,手指粗糙,桌旁还放着一个斗笠,想来是这武夷山周边的农夫。唐思贤淡淡一笑,对小二道:“那就来两杯大红袍,给这位兄台一杯。”
“多谢少侠好意,可是我不喝大红袍。”中年男子笑道。
“不喝?为什么?是因为它不好喝?”唐思贤问道。
中年男子摇摇头道:“大红袍条索紧结,色泽绿褐鲜润,冲泡后汤色橙黄明亮,叶片红绿相间。品质最突出之处是香气馥郁有兰花香,香高而持久。可惜我不喜欢它的味道,相比之下,水金龟有铁观音的甘醇,又有绿茶的清香,兼具鲜活、甘醇、清雅与芳香的特色,这才是茶中珍品。”
“我不懂茶,但是兄台竟然如此博学,当真令人佩服!”唐思贤作揖问道,“敢问兄台尊姓大名。”
中年男子笑道:“贱名姓程,双字秀方,是武夷山下的一个小小茶农。小时候读过几年私塾,识得几个字而已,说学问不敢当。只不过少侠问的正好是我们比较懂的罢了。”
听那程秀方论茶独有见解,唐思贤倍感好奇,感觉他身上有着独到之处,便搬过去和他一桌。
“少侠是从何处而来,到武夷山来游玩吗?”程秀方问道。
“在下姓唐,双字思贤,从渝州来武夷山拜访一个朋友。”唐思贤道。
“渝州,确实很远。”程秀方道,“可惜我今日有事在身,不然光是论茶我便可为你说上三天三夜!”
“无妨,今日与程兄相见,也是一种缘分。”唐思贤举起碗道,“古人以酒会友,可今日你我相遇于茶馆,那便以茶会友。程兄是论茶的高手,以茶会友再好不过。”
程秀方也举碗笑道:“好,既然唐兄弟看得起我这个糙人,那我恭敬不如从命!今天我们就以茶代酒,以茶会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