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里,茅屋内已陷入了一片寂静。
五人无不在仔细回味这个简短而有力的故事。
帝师对于刘大树而言,不是一个光鲜的称号,而是一个无比沉重的责任。在他的眼中,帝国中每一个人不分身份贵贱、不分地位高低,俱是他的教化的对象,俱是他的子民。他甚至能为了教化一个马匪而甘愿放弃自己的生命。
这究竟是何等的宏愿!世人无法参透的宏愿!
再说那匪,他迅地逃离此地,留刘大树一名而不杀,似乎他已经受到了教化。
想到此处,明月问道“果儿,后来又怎么样了?”
“后来,先生广收门徒,教化天下,不过十数年已是桃李满天下。”
说到这,威大人插口道“此处便有我来讲吧,因为我们三人都是先生的门徒。自先生做了帝师之后,便在京都广设学堂,招收学徒。先生选人也是与众不同,他不看人是否聪慧,不看人家境是否富裕,只要是愿意听,他就愿意讲。我们三人有幸跟了先生十余年,这才学得了一副济人救世的本领。而且先生更加看重德育,先生始终认为人以德为先,只要聪慧好学,总能成就一番事业。”
“就这样,先生的弟子越来越多,帝国各方面的人才得到了极大的补充,帝国这才脱颖而出,日渐强大。因此,先生‘国之砥柱’之名甚隆,我们三人有幸被称为‘一树三花’,实际上我们三人的功劳不及先生万分之一。”
“后来,他见帝国已逐渐好转,又下宏愿要到偏远地方讲学,从此他便离开了帝都。如此这般又过了十数载,也就是前几年,我们才探知先生返回了自己的家乡。皇帝感其恩德,赐下了大量银子让先生安享晚年,不料先生又用这些银子为桃花村村民修建了宅子。如此宅心仁厚之人,我们三人正是前所未见。”
清大人、钱大人随身附和道“不错,我们三人本以为得到了先生真传,然而单单这份胸怀,我们也是比不得的。”
明月也点了点头,赞叹刘大树的义举。他又看向了果儿,道“果儿,桃花村村民为何如此怨恨你?你怎么惹先生生气了?”
果儿满是悔恨地低下头,道“唉,这事我真不知该如何说起。后来那批马匪不知如何打探到了先生的家乡是桃花村,他们便天天到桃花村捣乱。”
说到这,果儿长叹一声,道“实不相瞒,那位匪就是我的父亲。”
“你的父亲?”四人皆是一声惊叹,“你父亲是马匪,你为何倒成为桃花村村民了?”
“桃花村乃是附近罕见的福地,据老一辈所说,这里之所以物产丰盛,是因为受到了仙人的点化。”说着他向外指了指,道“不信你们可以去那边,那还有一处巨鼠的坟墓呢。据说那就是仙人所留,就算到了现在我们也日日供奉。”
明月点了点头,暗想“他们口中所说的仙人恐怕就是自己吧。当日自己将巨鼠厚葬于此,在他托付苏子安二世时,还特地求过一场灵雨,以图改变此地的风水,以回报亮儿一家。”
“后来,那批马匪隔三岔五的就要到桃花村袭扰一番,他们也不杀人伤人,只是抢夺吃的东西。村民实在受不了马匪这般抢夺,便请官兵捉拿,不料他们撒腿就跑,并不与官兵缠斗。待官兵走了,他们又会回来兴风作浪。因此,桃花村村民深受其扰。”
“那时我还没有出生,就算是到了现在,我也不知道我的父亲为什么会频频袭扰桃花村。”
“前几年,先生终于回来了。他得知这个情况后,便亲自到了匪窝,见到了匪,也就是我的父亲。也不知怎的,先生最终把我抱了回来,而那些马匪再也没有出现过。”
明月奇道“难道是那些马匪改邪归正了?”
“不,先生说我的父亲遣散众匪之后,便在山上自杀了。”
“啊,怎么会这样?”四人奇怪地问道。
果儿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
“后来先生就收留了我,整日把我带到身边教我育我,可是当村民知道我是匪之子后,他们自然不待见我了。可是,先生却力排众议,始终把我带到身边。”
“其实,那个时候我真的恨极了这个村子!他们始终没有给我好脸色,可是那是我父亲的错,与我又有什么关系。就在昨日,我再也受不了了,便与先生吵了一架。”
“你们为什么吵架?”明月问道。
“唉,就是想和先生吵一架,也许是我再也不想忍受那些非议了吧。”
“我见先生每日里只是吃糠咽菜,过着清贫的日子,便骂他名不符实,要不然他怎会蜗居在此呢?”
明月道“这你可骂错了,先生既然被尊称为‘国之砥柱’,自然是有本事的。”
果儿道“我跟随先生近十年,当然知道先生的本领了。我当时这么说,只是想惹他生气罢了!不料先生只是笑笑,并没有说话。”
“我见此招不行,又生一计,我又骂他隐居于此,看上去只是一个稀松平常的小老头罢了,什么功名利禄通通与他没有关系。先生依旧只是笑笑,没有说话。”
明月道“如果先生在乎功名利禄的话,又岂会回到这个偏远的小村呢。”
“这个我也知道。只是当时先生越是不说话,我越是生气,总想想个办法气气他。后来我实在无法,只得哭诉我的命苦,哭诉我爹不是一个好人,为我招来了这么多的骂名。”
“先生却说风雨迟早都会过去的,只要有生命就是幸运的,先生还说我的父亲是一个好人!”
四人奇道“先生认为匪……你的父亲是个好人吗?”
“对啊,我也觉得奇怪。我父亲打家劫舍,害了这么多的人,还把我抛弃了,又怎会是好人呢?”
“于是我们两人便争吵了起来。我骂我的父亲是个坏人,先生却不停地为我的父亲辩解,我们两人吵得越来越厉害,没想到先生一口痰没有上来,便昏迷了过去。先生昏过去后,村民忙前忙后,请人医治,可是问了好几个大夫,却均说先生大限已至。唉,早知如此,我又何必惹先生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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