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如画站起身走出了食堂,苏彤注视她慢慢走出自己的视野,她突然想起魏如风说过的话,她现在迈步的方向,也许就是去往魏如风想要的那种生活。而苏彤,却找不到自己的立场了。
和苏彤说完那些话,夏如画觉得轻松了些,上课时她想着晚上要和魏如风一起出去,心里既紧张又兴奋。6元那堂课来晚了,他一边冲老师点头哈腰,一边跑到夏如画旁边坐下。
夏如画看他满头大汗,小声问:“干什么去了?”
“买票!”6元掩饰不住喜色地说,“晚上海平剧院要演《卡门》!今天是场,票特别不好弄!我排了一上午队才买来了。怎么样?你去不去?”
夏如画看着他手里的票,笑着摇了摇头说:“我有票了,你和别人去吧。”
“啊?你哪儿来的票啊?”6元诧异地说。
“我弟弟帮我买的,今晚我们俩一起去。”夏如画的脸上不自觉洋溢着笑容,眼睛弯弯地说,“你不是很早以前就惦记着去看吗?咱们团里好多人都想去,你找别人陪你吧!”
“哦,好吧。”6元有点儿勉强地笑了笑说,他的确很早就计划要去了,却是盼着和夏如画一起去的,而夏如画显然没现他的小心思。
一下课,夏如画就急匆匆地收拾东西准备回去,6元看她着急的样子,笑了笑说:“怎么那么兴奋啊?不会是打着你弟弟的幌子去跟别人约会吧?小心被我撞破啊!”
“去你的!”夏如画心里扑通扑通的,红着脸说,“我想回家一趟,把这些课本放下,怕赶不及。”
“你回家啊?那正好,你带个小录音机吧。我也带一个,也不知道咱们谁的位置好,就都录一份吧,团里活动时作参考。”6元说。
“行,那我先走了,晚上没准还能遇到呢!”夏如画点了点头说。
“嗯,路上慢点儿!”
6元一直看着夏如画走出教室,而夏如画的脚步并未为他停留一下,他折起手里的两张票,默默地塞在了裤兜里。
夏如画很早就到海平剧院了,比演出时间足足提前了一个小时。她有种说不出的期盼和兴奋,一向平静的心也浮躁起来。
然而,天渐渐黑了,广场大钟的指针一点点地向七点整靠近,剧院里传出了入场广播的声音。夏如画的腿都站酸了,可魏如风始终不见踪影。
她隐隐地有一种不安,就像是什么东西正悄悄地向她走过来,她明明听到了脚步声,但又看不清那究竟是什么……
6。
纸条
魏如风从家里出来和滨哥会合,阿九也很快就到了。路上老钟打了电话,东西在桥的一家工厂里,还是上回的货,那次因为海关检查而没按时间入库,买家要得急,不能再拖下去,很费周折地运到了市郊,今天就是买家提货来了。
三个人在车上也不怎么说话,具体的事谁都知道不要多嘴。魏如风拿出早上看的报纸,给小宇拨了个电话,告诉他时间地点,让他帮忙订晚上的戏票。
滨哥听他打完电话,笑了笑说:“没看出来啊,你还挺有艺术细胞的。”
“是我姐要看,我陪她去。”魏如风脸有点儿红,侧过脸说。
“你跟你姐感情真不错。”滨哥伸出手说,“给我看看,什么演出啊?”
“他和他姐好着呢!有点儿什么都往家拿,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跟他姐谈恋爱呢,绝对比对程秀秀还上心!”阿九调侃着说。
“滚蛋!”
魏如风拿着报纸拍了下阿九的脑袋,扭身递给滨哥,一张小的便笺纸从报纸中间掉了出来。
魏如风捡起来,滨哥接过报纸问:“什么啊?”
“没什么,我姐记的电话。”魏如风将它团成一团,塞到裤兜里。
那的确是一张记着电话的纸,却不是夏如画记的。魏如风曾经也有一张,但他早就扔进了医院的垃圾桶里。那是叶向荣写的,纸上是他刚劲的字体,清晰地写着他的名字和电话号码。
车飞地开着,滨哥翻报纸出“沙沙”的声音,魏如风眼神空洞地看着前面。看见那张纸条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的心仿佛猛地停止了跳动,连呼吸都困难了。他曾经那么担心被抓走,在害怕牢狱之灾前,他先害怕的是夏如画该怎么办,突然离开自己能不能好好地过下去。然而,这张笺条告诉他,夏如画不害怕他离开,而是在想怎么让他离开,她和那个警察竟然一直都在联系,而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魏如风的额头靠在车窗上,冰凉的触觉一点点渗入他的身体里,他想过自己的爱沉重,也能感受到夏如画被什么束缚着。但他没想过,原来最初的爱到最后只成为她想甩开的包袱,这些年的倔强和不屈、努力和艰苦,在这一瞬间消逝如风,了无痕迹。
如风,魏如风苦涩地笑了笑,她亲自取的名字,果然是适合他的名字。
三个人到了桥,滨哥先绕着工厂仓库转了一圈,再次确定几个门的位置。阿九闲得无聊,在大门口逗狼狗玩。魏如风坐在地上,一边抽烟一边等老钟电话。
滨哥绕回来也靠着他坐下,跟他对了个火。电话响起来,魏如风接起,是小宇的声音,那边很乱。小宇大声喊着:“风哥!我买到了啊!哎哟,都是人,这票还挺抢手的!你怎么爱看这玩意儿啊!”
“行,多谢了,你去我屋里,抽屉里有几条烟,拿走抽去吧。”魏如风说,他其实一点儿都不爱看这些歌剧话剧,他欣赏不来,但是因为夏如画,他如此迫切地向往。如今他知道这没有丝毫意义,本来憋屈得想跟小宇大吼“把票撕了吧”,可他还是没能做到。即使心化成灰烬,里面也还是掩埋着夏如画的名字。
魏如风挂上电话,滨哥问:“怎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