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个老屠夫,就知道你不会罢休。”
“我并没有强迫,他自己的选择,那便自己承担这后果。”
帝都,丹阳城,禁军大牢内。
这座大牢先前本是帝都一座普通囚犯牢,可随着清算的“余孽”愈来愈盛,这座牢狱也因离应天府最近更便管辖,便打造成独属于“余孽”的最终归宿。这座牢狱里关押的人无一例外,都是被扣上“前朝余孽”的罪名之人。是问斩是流放,需凭圣旨。
这里的囚犯不是遭到清算的贵族权贵,就是被扳倒的将相们,他们麾下定然有一支死忠势力,劫囚劫狱之事频发。故鼎帝亲准,从除边军外战力最强的部队——虎骑军中,调出一支百人小队驻扎进这座大牢,这支小队与宫墙内的禁军同属一部,故这座大牢又有一别称——“禁军大牢”。
虎骑军的威信,纵使做着狱卒的分内,也能让那些势力望风却步,不敢再打这座囚牢半点主意。因为从建国至今也无人敢挑战虎骑士兵的水准。
除非那些人抱着一心求死的态度罢。
能得虎骑军侍奉者,向来皆为达官权贵中之翘楚,纵使是人犯亦不例外。故而各都其他牢房对待那些执拗的小犯人们,皆喜言:“你若真是有种,怎地没入了那帝都的禁军大牢。”
狱长是虎骑军中一位百夫长,满脸横肉,鞭不离手。他以军事化管理整座监狱,制定了一系列严苛的规章制度,犯人们稍有不慎,便会遭受无情的惩罚。还有酷刑般的劳役,不论年少年长一视同仁,对这些犯人们来说,如同炼狱折磨。
这里的犯人们无一不被折磨的皮开肉绽、瘦骨嶙峋,眼神中满是绝望。他们整日蜷缩在牢房的角落里,不敢发出任何声响,生怕引起百夫长的注意。
他们失去了往日的荣耀和尊严,只能在百夫长的残酷手段下苟延残喘,故而整座牢房整日死气沉沉,沉到连士兵们巡逻的每一步脚步声都犹如天雷。
……
“哈哈哈,好一个没有强迫!”
说话的是前御史大夫夏铸,他虽年过知名之年,历经两朝,但此时的状态却与牢里其他囚犯大相径庭,根本不像经历过折磨。
这牢房位置坐落于一个拐角,很不显眼。除了正对面有间牢房里有个半死不活的老东西,与其他犯人都相隔很远。
夏铸隔着监牢门的铁栅栏窗,凝视着站在门外的老者,郑重道:“试问哪家子孝子会不想知道娘亲的死因,还说什么选择,分明是你利用人性在一步步诱导他!就算他没选择这条路,你日后定还有别的办法再把他逼回这条路!
仁慈,可从不是你龙尊者的作风!”
他字里行间毫无顾忌,戏谑的声音回荡在死寂般的大牢内,每一个人都听的清清楚楚、汗毛直立。
那百夫长就在前面一拐角处吃酒,却仿若没听见般,毫不理会,巡逻的士兵也都心照不宣地没有靠近他们眼前。
立于门外那老者沉默一阵,才缓缓开口:“夏兄,这大鼎烨是你我一手打下来的,本以为把小王爷扶上了帝位,改了国号,便能助我成就这大道。可谁料,程六蒿却背信弃义,暗中与我处处作对,怂恿帝王找了个莫须有的噱头,把我的心腹们都打到了此处,让我在帝都孤立无援、腹背受敌!
接你密令我才得以从帝都脱身,可程家老儿却好似决心对我赶尽杀绝,这几年一直没停止动作,好多事我已然不能亲为,更不能让这盘大棋毁在我手里,故而才效仿了你。”
夏铸一阵苦笑:“胜武可不同于我那两个逆子,战旗、铁铮自幼就安于现状不思进取,这一遭滋当是给他们些历练了。可武儿这孩子,到了你手底下却是饱受磨练,这孩子倒也是实在,幼时就学会了逆来顺受,好不容易熬出头了当了个捕头,又与我那养女订了婚约,前途可期,可却还没自由些许日子,他亲娘就……”
话说一半,夏铸不知从何处拾起一鸡骨头,毫无预兆的从栅栏缝里扔向龙饕,那鸡骨头竟径直穿过了龙饕的身体,飞入了对面的牢房。
“……为国尽忠了。”夏铸接道。
那牢房里的老头眼神如获至宝般,连滚带爬的上前拾起鸡骨头送到嘴边,贪婪的吮吸着残留的肉丝和味道。
“住口!此事休要再提!”龙饕心中怒起,但很快被抑制。
夏铸又不知从何处取出一壶酒,仰头而尽,道:“为了几个行将就木的老者,让几个孩子受如此之苦,他们本应在我们的庇护下鲜衣怒马,却无奈走上了这条不归路!你我之罪过!”
龙饕冷哼一声:“你少在我这惺惺作态,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比任何人都渴望达道,那日若不是你让夏战旗在言语中对他推敲,与他娘的事合并而论,高古又怎会有机会将这些思想灌输给他。”
夏铸面色依旧沉稳:“既然龙尊者主意已定,我也不过是顺着程六蒿的幌子而为罢了。只是这理由实在有些牵强,胜武会信吗?”
龙饕眼神沉静,缓声道:“借高古之口,便就是要他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