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门城大殿,是一座古老而神秘的建筑,矗立在龙门城的中心。
它本是一聚事厅,龙门城如今的风调雨顺,少不了这座聚事厅的功劳,都是城主和知府,携各个岗位的大小官员在这里开过无数次的会议,一点一点累积至今的。
但在几年前不知是何原因,聚事厅再没开过任何一场会议,聚事厅再没了昔日的热闹,也被改口叫了大殿。
文武官员们也很有默契的没有多言,龙饕的手段和本事人尽皆知,他从不轻易表露自己的情感,也从不让人窥探他的内心。他的每一个决定,都是经过一场精心计算的棋局,每一步都走得恰到好处,让人难以捉摸。各地官员和将士们只要没接到命令,便默默守好自己的岗位,用最后一次的会议当标准去做,久而久之各个岗位官员也都养成了习惯,形成了完美的闭环。
大殿的外墙由厚重的青石砌成,岁月的侵蚀使得石面布满了青苔和裂痕,仿佛是时间的印记,见证了无数的权谋与背叛。
殿门紧闭,两扇巨大的木门上雕刻着复杂的图案,那是远古的守护神兽,它们的面容在昏暗中显得狰狞而威严,仿佛在警告着每一个试图窥探殿内秘密的人。
殿内还如往常一样没有点灯,只是几颗夜明珠,古老的壁画在微弱的光线中若隐若现,画中的人物和场景似乎在诉说着古老的传说,但那些故事早已被时间遗忘。
正厅,高古坐在一张古老檀木椅上,椅背高耸,雕刻着精细的龙凤图案。方才在厅内的打斗痕迹早已连带着长桌上的剩菜碗盘一并被清理,唯有石柱上的一块凹陷,又为这悠久的大殿写下了属于这个年代的故事。
“阿傍,都办的怎么样了?”
高古面向着一位站在长桌尾面戴铁色牛头面具的男人问道。
“已从粮仓调出了两千斤粮食,也安排人去了城外牧场买下了200头牛和500头猪,和前阵子替换下来的那批兵器也一并送上了,预计明天晌午就能全部送达水影山。张家那边,也安排人送去了最好的药物和补品,外加三千两银票当做张家重掌生意的本钱。”
叫阿傍的面具男拱手低头应道。
“牛头”阿傍,龙府六大门客之一。
高古:“我们这边呢?”
“没有军民伤亡,各个街道已经清理干净,被破坏的店铺和商贩们,也按照府衙送上来的名单送去了些银子作补偿。”
高古:“多安排人去街中查查,不在名单上的小摊小贩们也一并照价赔了,以免下面传出闲话来。”
“是。那些暴动的百姓也查清楚了,他们原先都是水影派各个分舵的弟子,解散之后回归了老板姓的生活,家中也多多少少受过夏侯鬼月的恩惠,他们都是底层民众,有的待遇甚至在乡勇之下,心中憋着一口气。约有上千人,都处在昏迷中,都安置在了各街区的医馆。”
高古苦苦一笑:“都只是昏迷吗,老爷现在太仁慈了。”
阿傍:“是,而且都避开了要害和软肋,全是皮外伤。他们恢复后该何当发落?”
高古揉揉太阳穴:“待他们痊愈给他们集合到一起开个会,有想进军营的直接免去所有考核按官军待遇伺候,要有想回家的送上些银子放人回去,一定让那些人放下军官架子,强硬不得。再让各个街区的官员都了解一下那些底层民众,有什么地方需要改善的及时上报,减少民怨。
水可载舟,亦可覆舟……”
高古最后一句话意味深长。
“是!小人这就去办。”
高古:“不急,这些面上的事,让凌云去办罢,你和罗刹做好你们里子的工作即可。”
阿傍苦笑一声:“那大少爷一回来,凌云就跟我们不是一条心了,您没看在龙门城城门前,同是门客,他哪把公公您放眼里!”
说话间阿傍的目光不经意间扫到高古的眼神,他此刻一言不发直勾勾的盯着自己,顿时一种无形的压力笼罩心头,那老太监的眼神虽藏在黑暗下,但就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刃,能够轻易地切割开表象,直指人心。
“小的多嘴了!公公……哦不,城主恕罪!”阿傍扑通跪在地上,猛磕一响头。
高古没有追究:“暗探哪怕没有任务,也万不可松懈了训练,只挡些流寇山匪还好,真遇上硬茬子,哪指的上那些官兵乡勇。”
“报!”
殿门外,又一面戴铁色马头面具、手提长矛的男子进门,见到跪地的阿傍微微一怔。
高古:“无事,罗刹,说罢。”
“马面”罗刹,龙府六大门客之一。
罗刹双手一抱,长矛立于双手之中:“公公,暗探来报,龙大少骑马出城,与夏二少一起走远了,是否需要暗探暗中跟着。”
高古一挥手:“不必了,老爷吩咐过,小龙只要没闯出大祸,我们就不必理会他的动作,暗探只盯好城内的犄角旮旯即可,城外就交给那些破砖烂瓦罢。”
“是。”罗刹继续说,“您让盯着的那两个姓柳的,柳宗倒还老实任怨,可刚刚府衙那边传来消息,说柳枉还是对如今的政策不满,但也只是年轻火盛,自负心过重,目前对我们造不成威胁。”
高古站起身,双手负后缓缓走到窗边,深吸一口气。
他的身影几乎与周围的阴影融为一体,他的脸藏在一张厚重的黑纱之后,只有一双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锐利的光芒。窗隐隐透来一缕阳光映上,才能看清他微皱的眉头。
“我没猜错的话,那柳枉还在那空衙门里怨声载道的,抱怨我又没有经他允许就调兵遣将,可这夯货哪里知道,我一个暗探足矣顶他上百乡勇,这帮官军乡勇无异于就是给城外人看的摆设,这些年暗探弟兄们默默探救他几次小命!可我一边救着他,一边还要盯着他。”
高古一转身,那凌厉的眼神逼得牛头马面一激灵,“虽然他们与那事没有关系,这样对待一位知府大人也确实不义,可没有办法,在查出他们身世之前绝对不能对他们放松,帝都那边的眼睛看的又紧,若他们真跟那帮余孽有染还能坐到这个位置,那事情可就麻烦了。”
“是,小人明白!”牛头马面齐声道。
高古挥手谴下二人,他的动作还是那么缓慢而优雅,每一个手势都显得那么从容不迫,仿佛他早已看透了世间的纷扰,高古缓缓走到大门前,面向门上的神兽。
他无时都透露着难以言喻的威严。他的长袍在风中轻轻摆动,如同夜色中的幽灵,无声却又充满了力量。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哀愁,但很快又被那深不见底的平静所取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