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杨飞进房之时,连门都未关上,清风站在门外,看得光明正大,她昨晚见杨飞英勇无比,还道这家伙改邪归正,故而杨飞初时安慰姚柳青,她还在犹豫是否该进去帮忙劝解两句,谁知这家伙江山易改,秉性难移,没说两句正经话,又去占姚柳青便宜,更料不到的是,堂堂一个官家小姐毫无廉耻,竟欣然应允。
清风眼见这对狗男狗女打铁趁热,当着的面上床,她哪还看得下去,强忍怒意,掩好房门,掉头就走。
她昨晚得知此地乃天香宫的产业,还道杨飞带她来此是一番好心,可依现在看来,这家伙必是另有所图,细思之下,想起自己那时不过小酌两杯,却周身燥热,定是那家伙在酒菜中下了春药之类,自己一直紧盯着他,也未见他暗下手脚,思来想去,肯定是他与那个红莲串通合谋,幸好昨晚没被那家伙占便宜,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清风回房换了套男装,来到软香阁,找到睡眼朦胧的红莲,拽到昨晚那间客房,美目怒瞪。突感杀机,正打哈欠,兀自未醒的红莲陡地一惊,睡意全消,缩到门旁,吞吞吐吐道:“杨夫人,有事吗?”昨日虹儿便说清风乃香香的亲戚,且是杨飞之妻。
清风这才想起自己的身份仍是杨飞的老婆,她怒气稍缓,冷哼一声,问道:“昨晚你是否在酒菜中做过手脚?”
红莲打着哈哈道:“杨夫人,此话怎讲?”
清风忍着怒意道:“昨晚我中了招,难道不是你干的?”
红莲心中一惊:难道杨飞那小子一五一十全招了?完了,完了!她试探道:“昨晚奴家根本不知杨夫人你是女子之身,这下药一说从何而来?是不是你丈夫下的手脚?”
“你敢骗我?”清风目光大寒,剑光一闪,便将那方木桌劈成两半。
红莲何曾见过这等阵势,心中一慌,扑通跪下,大洒热泪道:“姑奶奶饶命,姑奶奶饶命啊。”
清风道:“如果你再敢骗我,休怪我手下无情,起来。”
红莲颤颤兢兢的爬了起来,小心翼翼道:“小女子全招了。”
清风问:“那你说,昨晚你是不是在酒菜中下了春药,谋害本姑娘。”
红莲暗暗松了口气:原本杨飞并未招供。她瞧着明晃晃的利剑,为了保命,连忙将所有罪责全推到杨飞头上:“这都是杨公子指使的,不关小女子的事,要不是他赏小女子那么多银两,小女子也不肯做这等伤天害理的事。”
清风道:“你也知道伤天害理。”
红莲道:“小女子虽然流落风尘,却一向安分守己,天天烧香拜佛,从来不做违法乱纪的事。”
“像你这种人若是安分守己,那可真是天下奇闻了!”清风想起差点中了杨飞的道,直恨得咬牙切齿。
红莲一脸委屈道:“这可真是冤死我了,比窦娥还冤呐,不信女侠你调查调查,我红莲行得正,坐得直,从来都是良民。”
清风哑然失笑道:“谁有那等闲功夫,这里没你的事了,出去吧。”
红莲大喜,道谢之后,向外行去,走到门口,忽然掉过头来问:“女侠,香香姑娘不是说您是杨公子的夫人吗,为何不肯与他行房?”
清风怒气本息,复又再炽,亮出长剑,哼道:“啰嗦什么,还不快滚。”
“是,是!”红莲出门之后,逃出老远,忍不住小声嘀咕:“好凶悍的女人,动不动就舞枪弄剑,还不许老公上床,怪不得你老公要带你来这里长长见识。”
她声音虽小,清风却听得一清二楚,本欲追出将这刁妇一刀两断,到了门口,怔了片刻,强忍下来。她坐到榻上,忽在角落瞧见一块白绸,好生眼熟,拾起一瞧,正是自己女扮男装用来束胸之物,昨晚情形顿时纷至沓来,俏脸泛起两团红云,贝齿咬得咯咯直响:“本姑娘不将你千刀万剐,誓不为人。”
门外忽闻一个声音道:“清风姐姐,你要将谁千刀万剐?”房门推开,进来的正是昨晚将她从色魔手中救下的虹儿。
清风冲到她面前,气呼呼道:“虹儿,你为何不将那家伙的恶行告诉我?怎么说我们都是同门,你竟然去帮外人。”
虹儿笑嘻嘻道:“清风姐姐,你又没问我,再说那家伙是少宫主的夫婿,也算半天同门,不是外人。”
他是少宫主的夫婿,我再怎么恨他,也不能杀他泄愤!清风思及此点,宛若泄了气的皮球坐了下去,蔫蔫地道:“你找我有事吗?”
虹儿收起笑容,正色道:“杨公子他又昏过去了。”
※※※
杨飞再次醒来,睁开双眼,见到清风,可不同先前,她此刻秀眉紧蹙,抿着小嘴,目光阴沉,显得有些杀气腾腾。
他吓了一跳,还道清风见自己与姚柳清亲热后在吃醋,他呻吟一声,自作多情的摸上清风的小手,佯作深情款款道:“好老婆,又是你救了我。”
清风十分厌恶的将他甩开,哼道:“谁是你老婆?别瞎叫,救你的是她,不是我!”
顺她指尖瞧去,杨飞见到姚柳青,到了喉咙的马屁又咽了下去,干笑道:“青青,原来是你的功劳,真是感激之至!”
姚柳青道:“梅大哥,你别这样说,要不是我,你也不会这样。”
杨飞拿开木枕,靠着床沿坐了起来,有些不解道:“我为何会昏迷?”
清风冷笑一声,满脸鄙夷道:“你受了这么重的伤,还贪图淫乐,和不三不四的女人行那苟且之事,死了都是活该。”
她当面骂二人是对狗男女,脸皮奇厚的杨飞固是笑容凝滞,神色万分尴尬,而被骂作不三不四的姚柳青更是美目一红,偷偷拭了下泪水,强作笑颜:“梅大哥,对不起,我感觉有些不适,先回房了。”转身掩面奔出。
杨飞喊道:“青青,青青。”起身欲追,却无力起床。
迎着杨飞怒气冲冲的瞪视,清风夷然不惧,毫无愧色道:“看我干什么?”
杨飞怒道:“你怎么骂我都可以,可你为何要将青青扯进来?”
“难道我说错了?”清风亦是怒火中烧,学着姚柳青的声音道:“梅大哥肯要这残花败柳之躯,青青感激之至,梅大哥,不若你现在就要了青青吧。”顿了一顿,又嘲讽道:“说得出这种话的,除了青楼女子,恐怕再无别人。”
“你……”杨飞为之气结,骂道:“你这个心胸狭窄,尖酸刻薄的恶毒女人,看谁敢娶你为妻。”
清风亦反唇相讥道:“你这头顶生疮,脚底流脓,人见人恶,人人喊打的流氓无赖,淫魔色狼,下流胚子。”
“人家妓女还有人嫖,你就是倒贴银两也没人要!”杨飞当然不肯示弱,大展绝技,专挑难听之言与清风大声对骂,这月余来,他们虽有口角,但无一次似这般激烈,相互言语极尽恶毒之能事,将对方九族十八代骂得体无完肤,其间精彩纷呈之处,令人叹为观止。
杨飞出身低微,见多识广,如此会骂不足为奇,奇的是清风身为女子,自幼在天香宫长大,能与杨飞骂个半斤八两,不相上下,除了天资聪颖,与此道天赋异禀,恐怕亦与一月来向杨飞偷师不无干系。
二人大眼瞪小眼,骂得唾沫纷飞,直到口干舌燥,再也无力再战,方才鸣金收兵。
清风喘了半天气,哼道:“要是你再用昨晚那种下三滥的手段对付女人,休怪本姑娘剑下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