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弃知道这是自己的功劳,但每次看着,还是有点惊奇。
他把目光落到宋晏宁腰间的刀上,蹙眉道:“还不换了衣服再过来,叫你娘看见你带刀,又要头疼了。”
“这不急着来请罪嘛,”宋晏宁耸耸肩,把佩刀往怀里一揣,拱手作了个揖,“舅,帮我在阿娘那里说几句好话。”
宋弃威严地一点头,宋晏宁眉开眼笑走回去换衣服。
宴会地点是阿妹带人从头搭建起来的一座府宅,等宋韫携家带口赶过去,宾客全都上了门。
宋韫火上心头,正要再教训宋晏宁两句,负责接待客人的阿妹看见她,迎出来。而宋弃朝宋晏宁使个眼色,宋晏宁会意,忙提着裙子一溜烟跑到礼仪嬷嬷那里做出虚心求教的样子。
把这父女俩的眼神官司看在眼里,宋韫又好气又好笑,火倒是消了。
进门后,她和宋弃兵分两路,一个去应酬女宾,一个去应酬男宾。
陪诸位夫人们坐了片刻,宋韫让多娜替她一会儿,自己到僻静的别院透了口气。不想回去时,竟不期然遇见了熟人。
“四哥。”宋韫看着山石后的那道人影,微怔过后,笑着走过去,“怎么不在前头……”
“我是跟着你来的。”
过了而立之年,陈卫理瞧着稳重了些,但一开口,还是有旧时的影子。宋韫松了口气:“你能来替安宁庆生,我很高兴……”
陈卫理打断她:“昭阳,我有话问你。”
他的表情格外肃然,眼睛又在直,宋韫心觉不妙,勉强笑道:“四哥,仪式快开始了,我得再去叮嘱安宁几句……”
她叫来春音,提步要走,鬓边的金钗在不安摇动,陈卫理望着她那张鲜妍如初的脸,沉寂多年的心仿佛又活了过来。可想到她见了他,眼里有诧异,有迟疑,有犹豫,就是没有欣喜,刚活过来的心还没跳两下,就又死了过去。
没有他,她也过得很好,那还有什么可问的呢?
今儿见的萧无厌为什么不是之前的萧无厌?
还是,你能不能忘掉前世,再选一次?
这些话问出来,陈卫理自己都觉得荒谬。他自嘲一笑,再抬起头,眼神柔和了,“是我久没见你,想故意逗一逗你。没事了,走吧。”
宋韫疑惑,陈卫理却精神振奋地和她道了别,到前院和人勾肩搭背喝起酒来。
她听见乐声响起,不敢耽搁,和春音走回席上观礼。身旁忽坐了一个人,她侧目,是宋弃借着屏风和人群遮掩,混到女宾席来了。
宋韫脸一冷,“你疯了?”
宋弃在案几下握了她的手,“我是替皇帝来的,我想坐哪儿就坐哪儿。”
“我是看你一个人孤零零坐着,怪可怜的,”见她脸色越来越冷,他拨开她的手指,十指与她交握住,“自家兄妹同桌,就是御史来了,他也挑不出我的错。你放松点,别老绷那么紧。”
宋韫不说话了,宋弃看眼高台上受礼的小女郎,心里竟也有种很奇异的自豪感。
“你看,原来那个皱巴巴的小毛猴长成大姑娘了。”他说。
宋韫有同感,但不愿附和他,让他自傲。
宋弃就又说:“当初你但凡跟了姓陈的或是姓沈的,肯定生不出这么好的孩子。尤其是姓陈的,死缠烂打,不要脸。”
宋韫听了他这莫名的醋言醋语,知道他刚才看见自己和陈卫理说话了,便翻着白眼在他手指上掐了一下。
宋弃包住她的手指,看看她,再看看高台上的女儿,忍不住叹一声:“真好啊。”
耳旁响着阵阵祥乐,宋韫置身其中,也心满意足地想。
我这一世,真好啊。
2o24o422【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