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弃一望天,今天实在是热,热得人全都迷迷瞪瞪的。
连宋鼎也嫌太热,要赶着回去吃冰酪,才早早就放过他了。
而她,就这么丁点大,溜着墙边走,还真不一定能被谁注意到。
毕竟他比她高那么多,都能顺利溜进来。
“你还记得路?不错。”宋弃对她有点刮目相看了。
小昭阳听出他在夸自己,眉眼一弯。
宋弃俯身,把手伸进沁凉的湖水里,捧把水,扑在脸上,惬意地舒口气。
小昭阳看着,有样学样,也趴去船边,伸手够了水,甩着指尖点点小脸,“啊,舒服。”
宋弃瞧见,向来表情沉郁的脸上,不由自主地阴转多云了。
他虽然心里觉得应该不理她,但有她陪着的这一个晌午,是他打记事起以来,最清静放松的一段时光。
可惜算着时辰,该让她回去了,不然为找她,宫里要闹得天翻地覆了。
因此他对她说:“你再不回去,你的嬷嬷们就要没命了。”
“没命?是赶出宫,再也见不到么?”
“对。”
小昭阳垂着脑袋,想了想,抬起头,“那我回去了。”
她倒是个行动派,说回就回,蹭蹭跑去船头又要顺着绳子往岸上爬。
宋弃无可奈何抱起她送到岸上,又折了一片荷叶塞到她小手里让她举着防晒。
她新奇地转着自己的荷叶伞,走出几步,又噔噔噔跑回来。
“哥哥,你明天还在吗?”
宋弃被那声脆生生的哥哥惊了一下,否认的话到了嘴边却鬼使神差拐了个弯,“在。”
小昭阳笑起来,“那我明天再来找你坐船玩儿。”
宋弃目送她走远,再躺回船里,就怎么也睡不着了。
作为皇帝的孩子来说,她倒还不讨厌。
胡乱睡了一下午,回去给母妃请了安,回到房间,找了些自己闲时用木头雕的小玩意儿出来。
第二天,他依旧低眉顺眼去了学里,装聋作哑待了一上午,老师一走,他也立刻跑了出去。
宋鼎都没来得及叫住他。
还是个热得不行的天,太阳晒得到处都明晃晃的,没有当值的宫人们都不往宫道来。
他依旧顺利跑进了南苑,跳上小船,摆出自己的木雕,耐心等着。
等到天黑,她也没来。
第二天,她还是没来。
第三天,他没去学里,天没亮就跑去南苑等着,为了不让打扫莲池的宫人现,他还到船底潜伏了一阵儿。
也是因此,他听见宫人闲聊,才终于明白,她为什么没来了。
原来,她从南苑回去的当天下午,就被皇帝带去皇后宫里了。
她有了新的母亲,还有了个当太子的哥哥,恐怕再也不会来这里怀念生母,和他一起坐船了。
宋弃屏息等宫人走远,浮出水面,挥拳将小木船的船底砸出一个洞,爬上岸,把怀里的动物木雕尽数扔进湖底,一抹脸上的水珠,大步跑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