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当时她这个四弟带她躲的山头草太密林太深,让她没有办法去细究沈璎脸上的表情。
陈卫理喉头哽了一下。
前生转世这样的事太过离奇,他听多少次都有些难以接受。
可她确实说中过许多即将生的事。
她还说,昭阳也和她一样,是重来一次的人。
大皇子的交趾之行,是因昭阳而起,也正因此,前世的轨迹全变了。
育王没有做皇帝,胡家因谋反被治罪,全是因为昭阳行事和前世不同。
香姐说,她本来打算这一世,提前筹备来应对昭阳。
但是昭阳出人意料的种种举动,使得某些本该生的事,再也没有生过。
她害怕自己若再行差踏错,未来更无法预计,所以只能耐着性子见招拆招。
没想到却等来了胡家被定罪。
她想起陈卫理,想起他们之前交好的袁家兄弟。
抄家那一日,袁氏兄弟随队盯着胡家满门男子饮下毒酒,处理尸体时偷偷将胡佴换了出来。
胡佴喝了毒酒,但救治及时,好歹保住了一条命。
陈卫理垂目,京城的人都说他姐姐是追着胡家流放的女眷去了。
但,其实她一直陪在昏迷的胡佴身边。
有个乡村名医说,胡佴的身子最好在温暖湿润的地方休养。
她便一路从京城,边寻医问诊边走到了琼州。
他每年冬天长假时,会来给她送些家用和药材。
“我说过,你最好不要再提起她。”陈卫理把茶碗掼在桌面上,乌黑的眉眼静静看过去,冷酷得有些可怕。
陈莞香瞥向他,“怎么,你要杀了我替前世的她报仇么?”
陈卫理从怀里摸出一个钱袋,掷在桌上,“明年我会叫袁大来。”他寒着脸,去了后院,解了马,准备回去了。
走到前院,陈莞香还在端坐着饮茶。
他一言不走去门口,屋檐下的躺椅里忽响起一道沙哑粗粝的声音,“陈四。”
哐当,是茶碗落地的碎响。瘫在床上三年、糊涂五年的胡佴突然认了人。
陈莞香惊喜交加起身。
陈卫理脚步顿顿,终究还是没有回头。
他们两个,一个是他从小敬仰的姐姐,一个是他从小到大的玩伴。
可也是他们,利用起他来,眼都不会眨一下。
狮子骢乖乖跟着他走出小院。
陈卫理摸着它的耳朵,想起它的前主人昭阳,脑子里不由循环起陈莞香的一句话——
“悔吗?恨吗?若前世在宫里,她孤苦无依被宫人欺辱时,你不离不弃,这一世,兴许她会接受你呢?”
悔么?恨么?
若真有前世来生啊,陈卫理仰头直视着太阳,随即一抹眼角,跃上马背,挥鞭疾驰向前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