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府刘鸿领兵顽抗数十日,已经力竭,拼死护着一名斥候传信至钦州。
现特请朝廷颁布调令,派援兵前往交趾平乱。
急报是傍晚到的,算算时间,如今只怕交趾已经沦陷。
万幸,昭阳回来了。
他惊讶于自己脑海中冒出来的第一个想法。
不。
不能这么想。
宋昱敲敲额头。
大哥和三弟的性命也很重要。
更不用说,随队的文官士兵,宫人女眷,他们何其无辜?
就算大哥有罪,等他回来,宗人府,御史台,大理寺,多的是审判他的地方。
宋昱略加思量,往后一靠,亲自研墨。
事情紧急,来不及找属官商议了。
他拿起紫毫笔蘸饱墨汁,开始拟诏。
诏书送出去,宋昱来不及松口气,又翻开一份折子。
江南去岁虫灾水患刚结束,到冬季又起了瘟疫。
派出去的医官和赈灾官员一批又一批,前些日子才有所好转。
灾后重建,出走各州的难民接回等事项也可开始着手准备了。
还有岭南道,年前两艘运送贡品的官船被劫,损失惨重。
那边也请旨朝廷派兵去剿灭海寇。
……
宋昱已经好几日没合眼了。
实在撑不住,就靠着椅背打个盹。
他都不知道历代皇帝怎么撑下来的。
暂理朝政这些天,他越觉得自己不是当帝王的料。
尤其在这多事之秋,他常常有种力不从心的疲累感。
有时看着积压的折子里全是坏消息,他会想,北玄像件被虫蛀的千疮百孔的衣裳。
而他,就是一个蹩脚的绣娘。
粗手笨脚,捏不住针,穿不过线。
手忙脚乱补了这个洞,那边又裂开一个口子。
根本不给他歇口气的功夫。
可若他用尽全力缝缝补补,还能勉强遮遮羞。
若他懈怠一点,衣裳很快就被虫蛀光了。
一件不能蔽体的衣裳,除了被扔掉当擦脚布,还能有什么用处?
有时他也会幻想,当初父皇没立他为储君,现在他该多自由?
像三弟和四弟一样,不用被无数双眼睛注视着。
不用担心一步走错,数万人的生命便会在自己手中葬送。
“哥哥!”
案前一道粉亮小影子闪过。
宋昱抬头,麻木的嘴角扯出一个笑:“昭阳来了。”
“别动。”宋韫掏出帕子,捏住他的鼻子,“你是不是昨天熬了一宿,今天白天也没睡?”
宋昱往下一瞥,白帕子上染了红。
他从她手里接过帕子,“不碍事,我去洗洗就好了,倒弄脏你一张帕子。”
宋韫眼泪汪汪的瞪着他,“你不要命啦?饭不按时吃,觉也不按时睡,你想干嘛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