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韫说:“不用了,我已付过报酬给她祖父。”
“你哪来……”她从县衙穿出来的那身行头已随着马车远走了,又不是常在外行走随身带钱的主儿,哪还有东西做报酬。
陈卫理往她脸上一瞧,她便目光闪烁着抬手捏紧衣领。
他明白过来:“你把玉牌给他们了?”
宋韫不语。
这便是默认了。
他像自己丢了心爱之物般生气:“那是你阿娘送给你的出世礼物,你怎能随手给外人!”
她那块玉牌自小戴到大,宝贝得给别人看一眼都不行。给山里的蛮子,他们能懂玉牌的价值?
宋韫以为自己这件事办得蛮漂亮,哪想他不领情,也有些不快:“四哥,玉牌是死物,若有心,日后总能找回来。现在最重要的,是你和我平安走出这片山谷。”
说完,径直走去阿妹身边,安抚她被“陈卫理诈尸”带来的恐慌。
陈卫理还病着,说什么自己走,在宋韫看来,不过是烧糊涂了说的胡话。
他刚下地走的那两步,虚浮无力,好险没打飘,还嘴硬呢。
阿妹虽然说话颠三倒四,却是个很好的领路人。
这一上午,她跟在阿妹后面,连个挡路的石块都没碰到过。
陈卫理被宋韫拿话一噎,呆怔在原地。
他从后面定定看过去,她和那明显野性难驯的蛮女交谈时,眉眼弯弯,耐心极了。忽然,蛮女在身上蹭蹭手,曲着两指往她颊边摸了一把。
她眼睛瞪起来,细细的眉毛往下压,是要怒的前兆。但只见她阖目做了个深呼吸,再睁眼,竟是就此平静下来。
陈卫理的心头忽然涌上一阵悲哀。
昭阳她能自己拿主意了。
或许,她很快便不会如前两日那般依赖他了。
宋韫和阿妹鸡同鸭讲半天,终于让她相信陈卫理没有死过,也不是诈尸。
可阿妹说什么也不愿再和陈卫理同乘一匹马。
宋韫担心自己的骑术会把陈卫理颠得病情加重,也有些犹豫。
陈卫理本就心里不舒坦,看她有了避他的意思,拣匹马跃上马背,气闷道:“不用为难,我只是病了,不是瞎了,马还是能骑的。”
阿妹见状,欢天喜地抱着宋韫上马,无视她的抗拒,环了她的腰,挥鞭打马向前冲。
宋韫急得扭头,见陈卫理停在原地,不知在想什么,好半晌才慢悠悠跟上来。
她眨眨眼,他刚才说的那个话,分明是带了气的。
阿妹是外人,有气也犯不着撒到人家身上。
不是冲阿妹,那就是冲她。
可她不记得自己说过什么不该说的话。
难不成,还是为玉牌的事?
不应当啊,她解释过,日后有机会,是要找回来的。
比起身外之物,当下自然是人更重要。
这点他比她懂呀。
那为什么?
宋韫不解地向后张望。
马蹄扬起的碎雪在空中连成一片,被日头照得金光耀耀。
他的脸隐其间,也影影绰绰的,看不大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