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韫抱臂坐在窗边,盯着床上换过新衣后一身清爽的小奶娃,心里慢慢地想着事情。
他的生母是鲁国公的孙女云氏,本也是锦绣堆里长成的富贵娇女,可与已有婚约的宋鼎相爱后,她不惜自降身份以侍妾的名义住进了育王府。
据说鲁国公府上下恼得险些集体升天。
前世宋鼎坐上皇位不久,林氏就撒手人寰将后位空了出来,紧接着这位云氏女以太子生母的身份成功封后。
鲁国公府的人没料到此等转机,惊喜交加下,鲁国公真升天了。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
宋鼎的皇位坐了不到两年,三皇兄——谨王反了。
她当时在宫里,孤立无援,每日受着饥寒和阉人的两重折磨,什么消息都不知道。
直到宫变前三个月,她嫁给沈璎,出了宫,才现皇城里的气氛格外紧张。
现在想想,沈璎当年娶她的时机很奇怪。
按照三皇兄宋弃的凶猛攻势,那会儿前朝上下应该都在全力想办法平定动乱。
身为户部负责漕运、军储出纳料粮的官员,沈璎理应分身乏术才对,怎么会想着娶妻?
娶的还是他最讨厌的她。
宋韫原来没想过这个问题,只当沈璎知道她在宫中受苦,特地救她于水火。
但如今细细一品,她顿觉不对。
为何……一定要娶她?
当时他已经有陈莞香了。
陈莞香受绑架之事影响,被沈璎救回来,自杀过好几次。
因为京中流言四起,传她被匪人侮辱,已非完璧。
不论沈璎如何表白心迹,陈莞香自己不肯放过自己,说什么都要解除两人的婚约。
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沈璎情深不移,陈莞香逐渐被感化,可也只愿屈居偏室,不肯占用正房的名号。
两人矢志不渝的情意被传成了佳话,以至于后来沈璎娶她的时候,京中的人都在看她笑话。
要说沈陈二人是对恩爱鸳鸯,那声名狼藉的她就是只只会嘎嘎乱叫扰人幸福的野鸭。
榻上的奶娃娃见宋韫瞪着眼睛看他,一边眨巴着眼睛回望一边啃着手指流口水。
宋韫瞧见那堆亮晶晶的液体,嫌弃地皱起眉,忙对文娘说:“奶娘,快别叫他吃手了,脏死了。”
文娘木讷地拿过锦帕在孩子嘴边一抹。
宋韫看着眉头又是一皱。
她起来活动着胳膊走去外间。
林氏刚用完饭,正在漱口,瞧见她,着急忙慌站起说:“等不耐烦了吧?我好了,也快开席了,咱们下去吧?”
宋韫瞧见她眼里的小心翼翼,莫名觉得刺目。
“嫂嫂,你是主人,我是客人。我客随主便,行不行?”
林氏看面前少女歪头笑得娇俏,话也说的动听,心中一暖。
两人下楼路上,宋韫拉着林氏闲聊,才知匆忙赶来做奶娘的文娘刚生头胎,因家世清白身子干净健壮被选上,实则照顾孩子的经验半点也没有。
宋韫疑惑:“没别人伺候了?”
林氏摇头:“哪能没有?旧的不能用,新的还在找。那位眼头高,来的人必要她掌眼,这一月都撵出去几十个伺候的奶娘了。”
“她是故意折腾我。”末了,林氏苦笑着低语。
云氏恨她占着王妃的位子。
宋韫不知道说什么,只好拍拍她的手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