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良玉见母亲去掀脸上的白纱,不由愕然。
母亲从没有主动掀起白纱,叫人看过她的脸。
“你看!看到没有,疤痕变浅了!”秦夫人甚是激动。
可在秦良玉看来,母亲的脸还是那个样子,布满疤痕,骇然可怖。只是她今天似乎力气足了些,苍白的脸颊上多了几分红润。
“看不出来么?疤痕减退了呀!”秦夫人对着铜镜,尾音都略带颤抖。
原以为母亲不在意她脸上的疤痕,原来并不是,母亲只是隐藏的很好罢了。
没有哪个女人会真的不在意自己的脸呢。
秦良玉不由微微蹙眉。如今她再向母亲要这药膏,母亲必然不会给她了吧?
“母亲,这药膏,先给我挖走一些吧?庄主他说,他会调的来。”秦良玉在母亲耳边低声说道。
“你那里受伤了?要这药膏做什么?”秦夫人颇有几分严厉的看着她。
秦良玉在母亲的注视下,微微低下头去,看着自己的手指,没做声。
“你要给魏虎送去?”秦夫人问道。
秦良玉仍旧默不作声。
秦夫人眯了眯眼,“你怎么这么糊涂?如今我们都在世子爷手上,魏虎想娶你,还有可能么?你给他送药,不是救他,不是帮他!藕断丝连只能害了他!你若是真心为他考虑,就得硬下心肠,让他忘了你!”
秦良玉猛地抬起头来,“阿娘……”
“阿娘说的不对?还是说,你当真对他动了心思?”秦夫人凝视着自己的女儿。
动了心思?秦良玉脑海中立即浮现出另一个人的身影来。修长,出尘,宛若谪仙……
“忘了他吧,你本来就不属于这里。”秦夫人缓缓说道。
“什么?”秦良玉猛然抬头。
“若我的脸能好,你该去鹿邑看看。”秦夫人握住秦良玉的手。
秦良玉骤然现母亲的手心很凉,指尖还带着微微的颤抖,她目光深处潜藏了什么东西,让人看不透。
鹿邑是陈国的国都,是大陈最繁华富庶之地。
也是她,从来没想过的地方。
可是看母亲的神色,似乎对那个地方很熟悉似的。
“那爹呢,也会和我们一起去吗?”秦良玉问道。
秦夫人放开她的手,神色有几分清冷,“他去不去,自然要看他自己的意思,他有腿有脚,谁还能绑了他去?”
秦良玉心里酸酸的。她怎么也没料到,一家人的重逢,期盼了六年的团聚,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夜里,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分明困顿疲累,可就是睡不着。
忽的,像是有一阵冷风刮过脸颊。
她揉揉眼,记得关窗了呀。
坐起身,她才现,暗沉沉的屋里,多了个身影。
“庄主。”
江简来提步向床边走来,“你在哭?”
秦良玉的嗓子微微有些暗哑,她没想到他这么敏锐。
“现在没哭。”
“什么时候哭过了?”
江简来在床边坐下,他身上独有的那股松木香气,一下子就叫人的心沉静下来。
“庄主。能不能请您帮我一个忙?”秦良玉低声说,“胖虎的爹是个猎户,当年为救我爹,摔断了腿,再也不能上山打猎。以前他家中也算小富,后来他爹只能打个野兔山鸡,还是运气极好的时候。他家里从那就穷了下来。
那时候,我爹是郡守府的乐师,家里还有些钱财,我爹常常接济他们家,并主动要两家结亲。我们两家的关系也处的挺好……后来,我爹出了事……
算了,不说那些了。现在婚约没了,可我爹欠胖虎爹的情谊,欠他那条腿,总叫我心里过意不去。”
“你想用自己赔他爹的那条腿?”黑暗中,江简来挑了挑眉梢。
秦良玉一噎,“腿我是赔不了的,如今我更是做不了自己的主。所以想求庄主赐些伤药给胖虎哥,到底是我害得他。”
江简来在暗沉沉的屋子里轻笑了一声,“你做不得自己的主,只要记得我能做你的主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