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自神域秘境寻到镇魂铃的人恰与导致鸿都一乱的魔头同出商氏一族,姜氏因鸿都一乱被下血咒,千年不得解,今镇魂铃出世,难免不会去追查一番。
异瞳,镇魂铃,转世之大能,桩桩件件将金郁琉的身世指向了商氏一族,苏清绝自与青渊一番长谈后便隐隐猜测濯君回也是那一族的人,他虽不是异瞳,但姜玉瑶何故能修至仙道尊者?想必是他给解了血咒。
横及千年的恩怨,捋起来着实让人头疼。
尸鬼仙见她沉吟不语,勾唇一笑:“我已将知道的尽数说于你,你可说说泗水一方与魔族的干系?”
苏清绝摁下心中燥闷,平静回她:“姜寒舟被困地宫,地宫是魔族的地盘,后见影子一事,猜测姜氏暗地与魔族有关,直到姜瑾琅派人暗自潜入地宫,才知姜氏已经今非昔比,而今日知灭门一事,此事许是自一开始就是魔族所为,至于意图,尚且不知”
“好,好,好,好得很”尸鬼仙银牙一咬神色怨毒:“想对我姜氏赶尽杀绝,做他的春秋大梦”话音一停,转了话锋,拉拢道:“你也受魔族毒害,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姑娘以为呢?”
阿元留下她是为解当年一事,两人目的大致相同,苏清绝自没有拒绝的道理,说起一事来:“十五年前,我入地宫时,家中并无异常,那传送灵器也是家母借好玩的玩意儿来让我把玩,如此可见姜玉清二人早已至此,何故不直接带走姜瑾瑜?
便如你所言,是因姜晁俭的出现,但事当晚,整个村子被大火一息焚尽,且无怨气徘徊,于常理不该如此,无相门弟子道此为魔族噬魂珠所为,布噬魂阵非一朝一夕能够完成,你觉得这其中因果又是如何?”
尸鬼仙秀眉拧作一团:“你的意思是说,当年一事是陷阱?”
“如今的姜瑾瑜并非五岁时的模样”苏清绝指间一动,一琉璃瓶出现在了她的掌心,琉璃透明,里面装着点点星光,看着煞是好看,在去上和城之前,她曾去了一趟旧地,此物恰是自那里所得。
“当年的村庄经大火焚烧殆尽,到如今仍是一片焦土,寸草不生,只有一处地方生长着一些新绿低矮的灵植与周遭了无生机的荒芜格格不入,奇怪之余我挖开泥土,却见地下竟有这些星末,你可识得?”
尸鬼仙凑上前,打量片刻,神色忽然一变:“这,这,这似是神砂”
苏清绝目色一闪,道:“何为神砂?”
“世人皆知灵砂可画符布阵,这神砂也是”尸鬼仙犹疑片刻,道:“神砂,神砂乃神物,蕴含神力,以神砂画符布阵可引天地之力,后被心术不正之人施作邪术,比之夺舍、缚魂之术,被仙门不容,此物,此物久失于世,怎会出现在那等偏僻的地方?”话毕,微微一怔:“此地有神石转世之人!”她抬眸看向那人,惊愕道:“姜瑾瑜不似从前,他,他是被夺舍之人?不对,夺舍逆伦常,他有灵珠,且已经是大梵天境的修士,这……”
神砂,苏清绝五指一收,握紧瓶身:“我与你能否同仇敌忾,取决于你能否查明此因”
这可是有些难为人了,尸鬼仙神色有些迟疑:“当日姜瑾瑜并未晕死过去,我如今被你掳来,回去他必对我起疑”
苏清绝一顿,顿时反应过来:“是他说于你后来之人有假?”
“不错”尸鬼仙苦了一张脸:“一出苦肉计罢了,那姜瑾琅果真狡猾的很”
这几人心思弯弯绕绕,明明半斤八两,谁也别说谁,苏清绝收了瓶子:“姜瑾琅已经对他的身份起疑,你可与她暗中来往”
“与她?”尸鬼仙转过身,轻蔑道:“与妖有染之人难成大事”
人妖相恋自古不被看好,世间的轻视与敌意根深蒂固,苏清绝不置可否道:“你三思”
尸鬼仙沉默片刻,自己被困在这里不知日月,后事难料,此人是出去的唯一契机,她复又回身:“我应你,你放我出去”
苏清绝一指那山丘:“师尊罚你,事情未完,他不会放你出去”
尸鬼仙侧一瞥那山丘,银牙一咬,这些可是她辛辛苦苦炼成的尸鬼,无异于自己的左膀右臂,岂能有失?
“没了他们我将寸步难行,如何去查此事?我誓,报了仇定好好安葬入土,你替我说情一二,如何?”
泗水一方的实力简直可怖,手无缚鸡之力谈何报仇?而只有当自己修为强大起来,才有资格言说,于苏清绝而言又何曾不是如此?
她抬头看天:“师尊?”
“恶果自食,清绝无需多言”
苏清绝垂便见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你先埋”
尸鬼仙手指颤了颤,忍住破口大骂的冲动,对她笑了笑:“我埋,埋完记得来放我出去”
她笑得颇为勉强,苏清绝也爱莫能助,于是出了境匣。
“阿元是神物,不能同人而语,无相门擅神魂一事,此事为师会出面,无需担心,你如今已是青砚门的弟子,凡事师门会为你做主,你不必一人承担”青渊眼帘微启:“青羽自知将你弄丢,自行罚跪三日,你往后莫让她担心才是”
苏清绝眼睫一颤,心底的酸涩渐渐蔓延开来,凡事涉及己身,她尚可一力担下,殃及旁人却是万分不愿,沉默片刻,轻道:“我曾在地宫中杀了很多人与妖,为了提升修为更是练了魔功,如此,师尊还能容下我?”
“世间穷凶极恶之人唯行恶而不自知者,清绝并非如此”
青渊目色平和,看着低之人,她长于凶险恶劣的地宫之中,能知恩图报已实属不易,至于性子疏离淡漠,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前路无法定,后路皆由你,清绝,择善从之,善莫大焉,此乃为师之教,你可记下?”
苏清绝垂眸不语,五指却已死死攥紧。
自幽都出来,所遇之人与妖脾性不一,但皆有情有义,如此才叫自己不安,这不安常常要将人溺毙,让人挣脱不得出,时时刻刻都在将自己推至比之掩月门一流的邪魔歪道中。
但陈府一事,那人的行径却是让人无比厌恶,她怎能与这种人为伍?
既然两方都是纠葛,只有避而远之,不想世事无常,她会再次回来青砚门。
青渊依旧认她这个徒弟,说凡事有师门扛,说前事身不由己,说后路可以自择,说择善从之,善莫大焉。
曾几何时,有人在她耳边不厌其烦得说了两年,但自它不在之后,那初定的心又开始左右摇摆起来。
她从来不是优柔寡断之人,偏生与有些人一而再,再而三的相遇,即便这些是因阿元,但所受之恩惠却是无比真切。
后路皆由自己吗?
苏清绝盯着青玉石,良久,十指微松,她抬了头:“清绝定铭记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