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郁琉视线自一龙一人身上离开,迎上她的目光:“我若请你放过她与水芸城,你可会答应?”
那双眼分外平静,就像是舍去了人的七情六欲一般。
水芸城即便是一座死灵城,但那些人如世上的常人一样生活在城中,更有莲花妖为其延续的人生,他又怎会忍心毁了它,而思无邪亦是他心系之人。
苏清绝眨了下眼,只觉对他有些残忍:“水芸城无碍,至于思无邪,不会。”
金郁琉浅浅一笑:“你不答应,我也无说的必要。”
笑不入眼,连带着他的话也无一丝温度可言,苏清绝定定看他:“你可会阻止我?”
“自然。”金郁琉面上笑意一散:“不过魔君出世,她依旧有让我二人神元归一的念想,你与他莫要大意。”
前半句在苏清绝意料之中,只是这后半句……自己是要杀他的心上人,他却还这般提醒。
“你也无需为难,各凭本事吧。”
“嗯”
他的声音很轻,几乎让人不闻,苏清绝犹豫一阵,还是道:“郁琉,你是幽萤的转世,不全然是他,这师徒关系不该成为你的桎梏,你该放下……”
金郁琉打断了她的话,目色有些深远:“几日不见清绝似乎成长许多。”
成长吗?苏清绝一顿,近日只是愈觉得两情相悦的缘分得来不易,人族虽有伦理纲常,尊师重道,不允许师徒之间生出情爱,可他如今已非幽萤,当真要为了这些条条框框与心系之人离心?
“我只是觉得两情相悦的缘分得来不易,你与她如此可惜了些,无论如何我是想你诸事遂心,得偿所愿,取神骨一事,我会设法护她一缕妖元,你……”
“无需你来相护,我与她的事与你无关。”金郁琉的声音忽而冷了下来:“还是说你对我余情未了,想借此博我欢心?”
苏清绝微微一怔:“我并未……”
“倒是我说错了。”金郁琉忽又恢复如常,声音清越道:“你曾为瑶池的鲛人动过心,也曾为谛江动过心,如今又是倾九渊,清绝,你本不是长情之人。”
他一向有礼有节,对魔族尚且没有咄咄逼人的时候,而今,这个从未对自己说过一句重话的人所说的每一个字都化作一把把利剑扎在了自己的心上。
不是长情之人她会记了他万年之久?
不是长情之人她会日日送他金重莲?
不是长情之人她会闯入四明之境以自身为祭逆天而为?
不是长情之人她会在沉睡万年后再次倾心于他?
酸涩之意渐渐自心底漫上上鼻头眼底,苏清绝狠狠掐了自己一把,逼退眼里泛起的水色,随即别开眼来:“是我多管闲事了。”
那双如深幽寒潭一般沉静的眼似经一场大雨淋过在眼底留下缕缕血丝,声音虽不见起伏,却有隐忍过后的暗哑,金郁琉顿时觉得这些话说得重了些,想回旋一番,却又生了犹豫。
坚韧如她,能露出这副模样,想必那些话真是伤了她的心,他何尝不知她的用意?他也并不想说出这等伤人的话让两人走向陌路,可那一缕妖元岂是说护就能护下的?
他闭了闭眼,转过了身,既是心伤便伤得彻底一些。
“清绝,心上之人唯自己相护才能心安,至于旁人多说一句,多行一举都会碍了情分。”
旁人,碍事,原来,仅仅是怕心上人误会,他都可以做到这般绝情,那么之前对自己的心意算什么?
可笑的是她以为两人之间即便疏离了,但还能回到从前相交淡如水的时候,如今看来到底是自己想多了。
苏清绝咬了唇,飞身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