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5年11月3日,宜动土。
他朝屋里招了招手,“回家!”
周旺愣了,没想到竟然是自己儿子,顿时来了精神,“嗖——”的一下窜上了炕,光着屁股插腰跳脚,破口大骂:
“你疯了?”
“是不是虎?”
“滚!麻溜滚回去。。。。。。”
“。。。。。。”
骂了几句觉得冷了,弯腰扯起棉被披在了身上。
周东北一扬手里的斧子,语气冰冷,“穿衣服,不走的话,今晚就把你公母俩砍死在炕上!”
周旺裹着棉被喘着粗气,看着儿子血红的眼珠子,有些陌生。
他喃喃道:“疯了,这是撞着啥了……”
“哗啦,哗啦!”
周东北懒得废话,开始用斧子清理窗户上的碎玻璃,抬腿就要上窗台。
“我走,我走!”
他见这是来真的了,慌忙满炕找他的裤衩子。
周东北冷眼看着。
很快他就穿好了棉袄棉裤,史桂香在被窝里缩成了一团,颤着声问他:“死鬼,你走了我咋整?”
“西屋睡去!”
说完他就跳下了火炕,趿拉上棉鞋,抓起柜子上的棉大衣和狗皮帽子,推门就走。
院子里,爷俩对视着。
“行,”周旺眼角直抽搐,咬着后槽牙,“出息了,敢来搅合你老子的好事儿!”
周东北拎着斧子,大眼珠子死死瞪着他。
“咋滴?”周旺斜着眼睛,“还敢打老子?”
周东北一声不吭,眼前像放老电影一样,好多片段一一闪过:
小时候,父亲常牵着自己的小手去游泳、抓林蛙,带着姐姐上山采蘑菇;好不容易吃上一次肉,也会把肥肉给自己,瘦肉给姐姐,而他自己一口都舍不得吃。。。。。。
他想不起来了,父亲具体是从什么时候起变成了现在这副样子,是自己小学三年级?还是四年级?
片段又是一闪,那是17年后,他躺在炕上口角流涎的邋遢样子,还有姐姐荒凉的墓地。。。。。。
“来,砍我?来砍我!”
周旺梗着脖子叫嚣着,侧过身子用肩膀撞他,“来呀,不怕天打雷劈,你就动手!来!”
周东北被撞得后退了好几步,手里的斧子越攥越紧。
见儿子果然不敢动手,周旺朝雪地上啐了一口,伸出手,一下一下用力怼着他的脑袋:
“我把接班的机会给了你,又辛辛苦苦供你上学,怎么着?还想砍老子?把你出息的。。。。。。”
“你以为我愿意接这个班?”周东北终于忍不住了,眼里仿佛要喷出火来,“要不是你没正事儿,我又怎么不去上大学,去接我爷的班?”
“你供我上学?你一天天不着家,除了赌就是胡搞,屋里院外田里的活都是我妈在干,你动过一根手指头吗?”
他上前一步,周旺心虚地退后了一步。
“你也好意思说?这些年你赚过一分钱吗?你拿什么供我?”
“是我妈在田里汗珠子掉地上摔八瓣儿,是我姐初中没毕业就去砖厂风吹日晒雨淋,是她们!是她们供我读完的高中!”
“我班主任是男是女你知道吗?我学习是好是坏你知道吗?我高考考了多少分你知道吗?”
“你?!你?!”周旺已经词穷,伸手又要怼他的脑袋。
周东北嘴唇颤抖,眼角已经湿润,见他还要动手,一抬腿,就把他绊倒在地。
“你个畜生!”周旺没想到平时蔫头巴脑的儿子真敢动手,躺在雪地上就开骂。
小屯村长的儿子王木生要娶闺女,人家出了6oo块钱彩礼,那可是整整6oo块钱!人家过的是什么日子,自己家是什么日子?闺女要是嫁过去,那就是享福去了,这娘仨怎么就不明白呢?
这小子天天搅合,不让他姐同意,看来这火气应该是从这件事情上来的,今天要集中爆了?
“呼——”
周东北手里的斧子飞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