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淮无话可说,一把拉下蒙着下半张脸的黑布,露出面容来。
“将军?”其中一位将士曾见过陆淮,小心的喊了一句。
“近日北疆还好吗?”陆淮道。
将士愣了片刻,随即大声回应道:“好!好的很!”
两人绕了出去大肆宣扬着陆淮回来的消息:
“快看那是谁?是将军!”
“宁副将,将军回来了!”
两道声音似是震响天际,以至于把不远处正要回帐的宁聿风喊住了。
他正思索着今后攻打梁州的计划,陆淮无召回京本就已是违抗皇命,能否重回北疆还是未知之数,况且自己信中的含义隐藏极深,他着实不能确定陆淮是否能领会其中深意。
“将军,那边有人找您。”身后的将士见他没有停下的迹象,以为他未曾听见,开口提醒了一句。
“何人?”
将士回头望了望,回了他三个字:“路将军。”
“知道了。”宁聿风闻言缓缓停下脚步,神情沉着稳重,说不高兴那是假的,只是并未在脸上表现出来。
陆淮不在北疆的这段时日,皆是他管北疆,领兵作战,这些年积累下来,也明白了不少事。
他吩咐身后的两位将士先去帐内等候,而自己则脚步一转,朝着陆淮所在的方向走去。
“将军您回来了。”宁聿风见只有陆淮一人站在那里,还特意往后瞧了瞧,也没见有马车,于是问道:“将军,卓大人呢?”
“你找他作甚?”
“没有没有。”宁聿风连忙摆摆手,说道:“只是想起将军走前说的话,要将咱们的将军夫人带回来。”
陆淮尴尬地笑了笑,回应道:“改日吧,你们的将军夫人在京城养伤,不宜长途奔波。”
“如今北疆的战况如何了?”陆淮赶忙终止这个话题,转而问起正事来。
与宁聿风交谈毫不费力,他生怕自己谈得太过投入,不知不觉地把该说的和不该说的全吐露了出来。
这可就太丢人了。
宁聿风并非爱八卦之人,向来都是点到即止。见陆淮主动询问北疆的情况,便如实讲述了一遍。
“这几日忙着与夏军周旋,也没顾得上去看望姜子岚和时璟他们二人。将军刚离开北疆的第三日,那些被打散后分散在各地的夏军不知得到了谁的召集,全都冒了出来,又组成了一支小型队伍。”
队伍毕竟是由普通将士组成,其中没有统领指挥,想要冲破陆家军的防御,简直是难如登天。
但他们也不愚蠢,在北疆流窜许久,自然知晓了北疆的地形优势,于是便将目标锁定在了宁州。
宁州所在地的将领是时璟,自最初来到北疆,大大小小的战争时璟经历了无数次,而这次与以往不同,是他自己出谋划策,并击退了敌人。
宁聿风派去的人抵达宁州时,战争已然结束,夏军的小队伍死的死,伤的伤,被俘的被俘,而陆家军未损失一人,仅在城墙上射箭便射杀了他们一半的人。
姜子岚那边更不必说,有着秦兮的协助,就算给敌人机会,他们也没胆量趁机进攻。
“只是……”宁聿风忽然停下,抬头看向陆淮,说道:“夏国王室那边有了新的动静。”
“动静?”陆淮跟着他停下脚步,反手一掌拍在他胳膊上,问道:“天空飘的什么?”
宁聿风愣了一下,仰头朝空中张望一番,如实回道:“雪啊。”
陆淮回头瞥了他一眼,不再言语,加快脚步朝着帐子的方向走去。宁聿风见状,赶忙紧跟上去,问道:“怎么了将军?是有什么情况吗?”
说着,还特意又朝天空中望了一眼,确保没有炸弹之类的东西从空中飞来,这才收回目光。
陆淮脚下生风,说道:“倘若我们再在这儿聊一会儿,你将军我就要被这漫天飞雪给冻死了。”
宁聿风:……这可万万不行。
陆淮绝对是在疯狂打自己的脸,出发之前还嘲笑莫忱,嫌莫忱带的衣物不是少了,就是太薄,结果自己还没站一会儿就冻得直哆嗦。要是莫忱在场,定然要大吵大闹地把他这自以为是的事迹传遍整个北疆。
此时,鹅毛般的大雪纷纷扬扬地飘落,天地间一片银装素裹。
“此事也并非一时能够解决的,别着急。”陆淮钻进帐子,顺手拿起挂在帐门旁边的裘皮,胳膊一甩,将其披在身上,接着说道:“你所说之事,是不是夏国王室那边又派了哪位皇子前往战场?”
宁聿风惊讶地点点头:“将军料事如神。”
“……”真不能怪陆淮自大,他的这些下属一个个都太会提供情绪价值了,即便心里清楚陆淮会知晓这件事,但还是做足了表情管,主打一个体贴入微。
陆淮不知想起了什么,唇角微微一勾,声音带着些许笑意:“那让我再猜猜,来的是哪位王子。”
他装模作样地思考了一番,嘴唇一张一合,缓缓吐出三个字:“大皇子万俟似。”
宁聿风这次是真的惊住了,他愣了片刻,跟随陆淮来到案几边,说道:“将军这几日不在北疆,是如何知晓的?”
“很简单。”陆淮说道:“万俟似贪恋王位,一直靠着他的母妃想要坐享其成是不可能的。就算万俟且有意如此,他的那些臣子第一个不会同意。”
“万俟似想要得到臣子的认可与支持,比起一个一个去贿赂、给予好处,立下军功对他而言是最好的选择。”
宁聿风脑子瞬间开窍,恍然大悟道:“所以万俟似并不是被迫来到战场的,而是他主动请缨。倘若夏军在他的指挥下发扬光大,不用他说,自会被人拥簇至王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