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解下自己的披风,小心翼翼地裹住卓祁,随后将他抱了起来,尽量避开他的伤处,大步走出牢狱。
“将军,您不能带走大人。”身后的狱卒挡在了他面前。
陆淮眼眶通红,脸色阴沉得仿佛从地府爬出的赤鬼一般,怒喝道:“滚开!我不想杀你。”
狱卒被吓得当场愣在原地,不敢动弹半分。
陆淮不再废话,侧身绕过他径直冲了出去,牢狱外的许尚书看见这一幕,惊得七魂丢了六魄,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卓祁的衣物被打得破烂不堪,就算有披风遮盖,也难以抵御半点寒风。
就在陆淮不知所措之时,苏公公及时赶到。他瞧了眼陆淮怀中昏迷不醒的卓祁,心底猛地一抽,道:“将军,跟我来。”
陆淮点点头,紧跟在苏公公身后,向着皇宫深处走去。
在苏公公的引领下,陆淮拐进了一间宫殿。殿内镶嵌着各种各样的玉石宝珠,美轮美奂,可陆淮一眼都没往上面瞧,他的全部注意力都在卓祁身上。
“将军,这里。”
“多谢苏公公。”
陆淮一条腿踩在床榻上,托着卓祁,稳稳地将他翻了个身趴在床榻上,大幅度的动作把卓祁折腾得直冒冷汗,也让陆淮的心一阵阵地抽痛。
卓祁的身前也有伤,可剧痛不如小痛,只能如此选择。
许尚书也没闲着,连忙去太医院请了太医。不得不说,苏公公的眼力一绝,他关上了窗子,取来了炭火,还特意选了个距太医院较近的宫殿。
“太医来了!太医来了!”
炭火还没燃起来,殿内较为寒冷,陆淮卷过被子,轻轻地盖在卓祁身上。钱太医也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只能先去查看卓祁手臂上的伤口。
不多时,钱太医开口道:“伤痕如此之深,应是用鱼骨鞭鞭打所致。”
陆淮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感受着卓祁身子的颤抖,急切道:“别说什么鞭了,先给他止疼。”
如此压着终究不是办法。
钱太医地从药箱拿出止疼丹,又吩咐许尚书倒了些茶水过来,一起交给了陆淮:“将军,止疼丹味苦,要配着茶水一起咽下去,您给大人喂下去。”
止疼丹能止疼,但大多数人宁愿忍着疼痛也不愿吃。止疼丹里含有枯藤草,能麻痹全身的同时也刺激着胃,很多人咽下去了,可胃里接受不了,又吐了出来。
陆淮的脑子都快炸了,他本以为止疼是要涂抹到伤口处,结果却是内服,这样折腾来折腾去,受罪的还是卓祁。
“没有麻沸散吗?”
“有,在下去太医院——”
“别去了!”
一去一回再翻找翻找,卓祁还能撑得住吗?
实在没法子了,陆淮只能咬着牙又将卓祁抱了起来,让他靠在自己怀里,他一手扶住卓祁,一手掰开他的唇,连着茶水一起灌了下去。
卓祁无意识地排斥这种行为,咬紧牙关,茶水进去了大半,止疼丹却被他吐了出来。
陆淮无奈,只能在他耳边一次又一次地喊着他的名字,这招果然见效,卓祁的眉头微微一动,本是无意识却似乎听到了陆淮的呼唤,双唇之间露出了一条缝隙。
就是现在,陆淮眼疾手快地喂了进去,拿起茶盏抵住卓祁的下唇,丹药顺着茶水的流动被吞了下去。
陆淮松了口气,顺势坐在床榻边,避开伤痕搂住卓祁,等了一会儿没有动静,他疑惑地看向钱太医。
钱太医见状,看向陆淮,道:“将军,大人这几个月来可否服用过什么?”
陆淮垂眸盯着卓祁,想了想,道:“养身子的药算吗?不对——”
陆淮语气一转,忽然抬眸看向钱太医,道:“万影丹,一月前,他曾服用过万影丹。”说着,瞟了苏公公一眼,以表达自己的不满。
闻言,钱太医道:“原来如此,应是万影丹的毒效与枯藤草的药性相克,才不至于反胃。”说着,他露出惊喜之色:“将军,您解决了困扰整个太医院的难题!”
陆淮的眼神如钉子一般扎在钱太医身上,厉声道:“别废话,快给大人治伤。”
他生生压下怒气,深吸了一口气。都说医者父母心,军营里的军医不少,尤其是江则,治伤时绝对不会多说一句废话,打起十二分精神。
钱太医这个老东西倒好,关键时刻还在乎什么难题,真是没在自己身上就不知道疼,太医院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钱太医取出剪刀,剪去伤口周围的衣物,拿起镊子小心地分离与血水粘在一起的衣物以及发丝。
卓祁紧皱着眉头,挣扎起来,手不自觉地拽紧陆淮的衣物,凝固的伤痕又裂开了,往外渗着血水,钱太医猛地收回手,道:“将军,按住大人。”
“你不是说可以止疼吗?”
“还没到时候。”
什么破丹药,简直比莫忱还会装,陆淮紧紧抱着卓祁,轻声喊着他的名字,这种疼痛他也曾体验过,简直是生不如死。
不多时,丹药逐渐被体内吸收,卓祁的手指松开了,身子也不再紧绷。
药性上来了,钱太医没了顾虑,加快速度处着伤口,陆淮也放下心来,眼睛一刻也不移开地盯着卓祁。
半个时辰转眼而过,钱太医拿起处掉的衣物与发丝丢在一旁,抬起袖口擦了擦汗,叮嘱了几句话便离去研究枯藤草了。
苏公公咳了一声,等候在殿外的太监低着头进来,端起被血染红的一盆水往外走去。
炭火燃得如交响乐般“噼啪”响起,殿内渐渐暖和了起来。苏公公扫了眼陆淮怀中昏迷不醒的卓祁,试探着开口:“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