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准备开口,卓祁才想起来自己脸上的人皮面具。
“唰”的一声撕了下来,露出他原本的面容。
吴管家瞪大了眸子,放下剑缓缓靠近,问道:“你是卓大人吗?”
闻言,卓祁无奈一笑:“吴叔,是我,我从北疆回来了。”
吴管家又靠近两步,围着他转了一圈,确认不是别人假扮,才欣喜道:“快放下,是大人,大人您怎么回来了,京城也没有消息。”
“偷偷回来的。”卓祁见人都各自散去,拉着吴管家走到角落里,问道:“吴叔,我走的这段时日,京城里发生什么了吗?”
吴叔扫了眼四周,压低声音道:“有,大人您刚走没几日,便有一队侍卫到侯府来了,说是陛下的命令,将侯府翻了个底朝天,后来听说又去了丞相府。”
“那他们搜到东西或者纸张了吗?临走时有没有说什么?”卓祁问道。
吴管家躬着身子想了想,摇了摇头。
“好,我知道了,吴叔您先去休息吧,我回来的事不要与外人讲。”
“明白。”
卓祁笑着目送吴管家离开,脸上的笑缓缓落了下来,他快速回到屋内,取出怀中密函,既然侯府已经搜查过了,那就没有再搜查一遍的道,侯府暂时是安全的。
他沉思片刻,来到了置放精美物品的百宝格面前,拿下右下角的花瓶,在里面轻轻一扳,格子里便弹出一个空隙来。
他将密函放在里面,恢复如初,这个小暗格是陆淮设计的,也是为了隐藏重要案件防止他人搜到所建的。
在这之前,暗格里并不是密函,而是卓祁在……床榻上的……样子。
又是陆淮画的。
不务正业,卓祁心里骂着陆淮。
不过如今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了,狼七没带着李琛身边的探子回来,就定不死他的罪,要是李琛再混淆是非,脱了罪,那他和陆淮就没有好日子过了。
卓祁拿起案上不知何时煮的茶水,仰头喝完。凉茶划过滚烫的咽喉,浇灭了他紧张的心。
接下来就是进宫禀报李晟,他回京定然瞒不住,到时传得沸沸扬扬就不好看了。
朝廷官员回京却不禀报皇帝,尤其是已经失了信任的卓祁,要是让林峥逮住,那就不是一顿罚的事了。
便是欺君之罪。
卓祁换掉身上衣物,静下心来,稍作便如往常一般走出侯府,登上马车,命车夫驶向皇宫。
今日的天气颇为不佳,寒风呼呼地吹着,刮在脸上犹如小刀无情地划破皮肉,天空时晴时阴,变幻无常。
卓祁披着披风下了马车,与宫门口的侍卫打了声招呼,便昂首阔步地扬长而去。
“那是……”侍卫眯着眸子,望着前方走着的身影,努力辨认着。
“卓大人?”
另一名侍卫抱着暖壶,用一种没出息的眼神瞥了他一眼,道:“就你这样的还怎么守门?这都认不出?那就是卓大人。”
“卓大人?”侍卫重复了一遍,随即意识到了什么,连忙晃着另一名侍卫,喊道:“卓大人不是去北疆了吗?”
暖壶里的烫水被晃得洒出了一些,直接溅在了另一名侍卫的手上,皮肤瞬间红了起来。侍卫惊呼一声,急忙扔下暖壶,双手赶紧按进凉水里。
这冰火两重天的滋味,那叫一个酸爽。
于是,从几百米远便听见了他的叫骂声:“你傻啊,卓大人不能回来啊,就你这样的何时才能成大器……”
……
“大人,您怎么回来了?”养心殿外的一位小太监见卓祁走过来,连忙上前拦住他问道。
卓祁眼神一凛,如刀子般的目光直直扎向小太监,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与林峥交好的一位管事太监。
“本官回来,必定是完成了陛下的吩咐,还用向你禀报?”
小太监连忙赔罪:“大人恕罪,奴才不是这个意思,您归京也没个消息,按陛下的意思,左右相共同分担事务,您应该先给林大人报个信,再禀报陛下。”
“哦?你的意思是,陛下的权力还没有林峥的权力大?事事都要向林峥禀报,岂不是压陛下一头?”
他缓缓靠近小太监,强大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本官才离开一月,这朝堂已是林大人做主,陛下要是知道了,不知又该作何感想呢?”
小太监被吓得连连后退,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嘴里也结结巴巴,半天不成一句完整的话:“不、不是,大人恕、恕罪,奴才冒犯了,请、请大人饶了奴才。”
话音刚落,便脚底一滑,直直地跪了下去,拼命地叩头,嘴里一直念叨着“奴才错了”。
卓祁盯了他一会儿,停下脚步,抬眸看向前方。他暂时还并不想与林峥撕破脸皮,只是沉声道:“陛下在哪?”
“在、在花房。”
卓祁连一个眼神都没分给小太监,大步朝着花房走去。许久之后,小太监才敢抬头,缓缓起身,走路时双腿还在不停地颤抖。
自大景开国以来,并不存在花房,最相似的也只是在花园里搭建了个棚子,刮风下雨就会倒塌的那种。直到李晟登基,才正式建起了花房。
花房里的花多数在春日开放,除去菊花是秋日,便是冬日开放的腊梅。据卓祁所知,皇宫里的花房并没有种植腊梅。
就算在某个角落里有,李晟来了兴趣非要去看也不合。腊梅的花期是每年的十二月到次年二月才会开放,曾经卓夫人酷爱梅花,卓祁也记得格外清楚。
所以花房里不仅没有一枝花开放,甚至没有一片绿了的叶子,那李晟去看什么?看枯枝败叶顺便思考他这个皇帝当得称不称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