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也不是求一次就能答应的,到了夜里,董伯年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外?头的寒风蹭蹭地往被窝里钻。
刚要?睡着的岑嫣哪里受得了这个,轻轻地推了推董伯年:“你还在想白日的事呢?”
“哎!这事,我其实是想答应,但我又觉得不能答应。若是在山下遇到这样的事,我估计就直接答应了,可咱们只是在山里。”
山里的纸张严重不足,平时要?很长?时间?才?能去山下,他该怎么?教下头的学生?
只靠学生在下面听?吗?
学生们手里根本?就没有?书籍,如?何能学得进?
“从前山里的孩子都是如?何学的?”岑嫣迷蒙着眼询问。
“就是我说?的这般,吴夫子在跟他们讲课,他们在下头听?,有?时便会用沙子制成的沙盘教导孩子们写字,认字,除去个别悟性好的能学得了,其他人估计也就是学会一些汉话,略微认识一些字罢了。”
“这”岑嫣立马就知道吴寒蝉为什么?能学的又好又快,他们这里可是用纸张和笔墨教的,手把手地教着打算盘,哪能学不好?
空气似乎凝固起来,岑嫣想了一会儿,从前吴夫子用沙盘在地上教导孩子们学字,学生们自然要?凑着围城一圈,但若是围满了人,后头的人岂不是看不见?
若是能将沙盘立在墙上就好,岑嫣百无聊赖地想。
可是墙上的沙盘,那些沙子怎么?可能固定,她摇了摇头。
才?柔声道:“咱们屋子外?头晾晒的树皮已经?变白了,若是真能将那些树皮做成纸张,那咱们就不用忧心这个事了。至于这事啊,你读了那么?多书,正好能教教底下的孩子们,反正那些孩子从前也是那般学过来的,你的学识好,一定能教得更好。”
这话倒是点醒了董伯年,只是他还是有?些担忧:“咱们这般做,吴夫子家?”
岑嫣知道董伯年这是担心得罪吴世庭,原本?吴夫子去世,吴世庭就能接管这事,只是山里人知道吴世庭的水平不如?何,所以才?找到董家门上来。
“山里人更好,咱们也能更好,不是么??再说?了,咱们有?能力,若是拒了,山里人恐怕会对?咱们有?想法哩。”说?不定山寨里的人会因?此觉得董家人小气。
毕竟董伯年的学识可不是一般的水平,至少吴寒蝉和杨胜的情?况瞒不了人。
“说?的倒是,那我就先答应下来。”跟着吴夫子从前教学的方法,之后再慢慢想法子改善。
董伯年便跟山寨里的汉子们应承下此事,岑嫣也开始将那些晒白的树皮收回来泡发,继续跟着书中的步骤尝试做纸。
洞年——拦门酒……
晾晒了大半年的树皮褪去了原本的乌青,变成了灰色。
岑嫣和董伯年将?树皮绑好,拿到河水里浸泡,用?大块的青石压住。
天气似乎变得越来越冷,夏初时?还?会有一些水底荡漾的绿随着流动的河水飘动,如今那些绿似乎都已不见,只留下?了枯黄发?灰的颜色。
“这水太凉,你就别?过来了,我和二郎能压好的。”女子本就容易体寒,如何能让妻子来触碰?
岑嫣在河边笑着应道:“行,那我就在这里帮忙看着。”
几人说话呼出一阵阵的白气,旁边的草地似乎也打了一层淡淡的霜露。
泡过两日之后,那些树皮被?完全泡发?,董伯年带着弟弟把那些树皮提到竹筐里,一同?提到碓里舂。
“咯吱!咯吱!咯吱!”
碓不断地发?出声响,漏斗状的石槽里不断地拍打,起初还?十分有韧性的条状树皮也开始被?捶的四分五裂,渐渐变成细小的碎屑。
“咱们这样?能做出纸张来吗?”董仲清有些怀疑,从前兄长读书的时?候可是花了不少的银钱,就是消耗在这些纸张上,有时?候为了省些纸,兄长还?会在地上练字。
“之前咱们都将?有韧性的瓦片给做出来了,这个纸张大概也能做吧。我曾在一些典籍上看到过,说纸张都是用?树皮和布料捶碎来做的,但过程却未可知。”
原材料大概就是树皮之类的东西,但具体的过程恐怕不为人知,所以纸才会卖得格外贵一些。
“没事,咱们的这些树皮真做不了纸张,用?竹片做成书简也行,咱们慢慢地将?书简刻出来。”
最初没有出现?纸的时?候,先人们都是用?竹简来记事的。
但竹简的缺陷就是易被?虫蛀,且雕刻起来费时?费力,还?可能伤到手,且达不到让学?生们练字的目的。
想?到这,岑嫣又补了一句:“我今日烧火的时?候,无意中?将?未燃尽的炭掉到地上,地上激起了一层不易抹掉的黑色痕迹,到时?候咱们或许可以拿碳粉来试试书写。”
“对呀,木炭可是能写东西的。”董仲清在心里给岑嫣竖起一个大拇指。
看着天上的光,岑嫣知道现?在的时?辰也不算早了,得开始准备做饭。
“你们先忙着,我去做饭。”
“嗯,嫂嫂,你去吧,这里有我和大哥呢。”
董仲清接过岑嫣手里的草把,不断地将?飞溅到各处的泥浆扫到中?间,在扫的过程中?,他极其小心,生怕被?捶下?来的石头给砸到。
捶了足足一日的功夫,那些树皮也变得十分细碎,岑嫣揉捻着细碎的树皮,和董繁枝将?其中?的杂质给挑出。
许慧坐在旁边搓麻皮,不断将?晒干的麻皮揉捻成一条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