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兵想了想,太子被擒,眼下除了听从徐十五的话,好生待罗盖,似乎也没有别的办法了。于是他让开了道,让大夫去房里为罗盖诊治。
“南疆军主帅,徐十五。”
突然,沈未坚一个踉跄,若不是殿外的内官手疾眼快,卓远侯就要当众摔倒了。
内官焦急地问:“沈侯爷,您没事吧?可要传太医?”
而徐十五却径直冲向了另一个方向。
院中对峙的间隙,李寻已经从房中出来,只是他的身边并没有罗盖。
“卓大人要去哪里?”
对于皇后的避重就轻,皇帝只当不知,只要她的手伸在合理的范围内,他不愿意因为这些事和她离心。
黑衣人训练有素、不疾不徐,一看便是经过了专业的训练,正是南疆军。
他并非成心晾着她,一国之君听起来呼风唤雨,可只有真的做到这个位置上,才知道这龙椅就像是一个巨大的吸血水蛭,无时无刻不在侵蚀自己的骨血。
这时,外围房顶上潜伏的南疆军冲出一人,高喊道:“将军,援兵来了!我们得走了!”
他像扛着一块猪肉一样,将赫连慎扛在肩头,对着南疆军道:“我们走!”
说着,他又对皇后下拜,“恕臣先行告退。”
南疆军之中有几人明显慌了神,脚下的动作大了些,好在院中的人都被突如其来的惨叫声吸引,并未注意到自己头上的异动。
千钧一之际,徐十五做出了最后的抉择。
“放下武器!”
徐十五一手握剑,一手死死扣住太子的肩膀,直接将人的手臂卸脱臼了。
李寻红着眼睛沉声问:“将军,怎么办?”
作为皇帝,若是耽于享乐或许会过得舒心,但若想国家长治久安,每日要思虑的事成百上千,若是像今日这样,遇到了关乎战乱的大事,就更是焦头烂额。
正想着,一名内官从殿里出来,对她见礼,“参见皇后殿下!陛下有请。”
看着沈未坚离去的背影,皇后终于松了口气,岑静昭在信中说卓仁和沈家或许有勾结,必要时可以利用,没想到今日她一试探,沈未坚果然上钩了。
卓仁一个手无寸铁的阶下囚,竟然能在森严的军营里拿到最机密的布防图,并且全须全尾地逃走,显然是有人相助,而这人很有可能是那段时间形迹可疑的徐十五。
徐十五握紧了剑,正抵住赫连慎的喉结,“解开锁链,否则我现在就抹了你的脖子!”
“十五是你的堂弟,你关心他是家事。”皇帝声音温和,“有件事,正好问问你这个做堂姐的。”
殿中,正在批阅奏章的皇帝听到脚步声,便抬起了头,因为长久近看文字,乍然看向远处,有些眩晕朦胧,只看到一个清丽高挑的倩影。
他自然是思念、敬爱莫氏的,这一生都不会忘记她,但他也拒绝不了自己的内心。岑静时就像一轮红日,虽然有时会灼伤人,但有时又会温暖人,这样的女子大概没有人会拒绝。
房间里的罗盖听到徐十五最后的威胁,朗声大笑起来,这辈子能遇到为他舍命的兄弟,他就是死在这里也不枉此生了。
一开始,他只当这是贵女们无聊时的消遣,并未放在心上,毕竟他心里始终记挂着的是因他惨死的妻莫氏。
徐十五握剑的手开始颤抖,准确地说,是他整个人都在颤抖。
或许是因为朦胧,隐去了皇后身上坚毅生硬的气质,这么看着倒是莫名令人心动。因此,他的声音也柔和了几分。
他的声音并不如何高亢,但却震耳欲聋,这一刻,他终于有了些太子的风骨。他不聪明,却记着父皇的命令——看好罗盖,不得有失。
卓仁心中有自己的盘算,更着急了结眼前之事,因此对太子极尽恭敬,只求太子不要多事,尽快离开。
擒贼先擒王,他提剑直奔太子,尚在慌乱之中的府兵来不及阻止,眼看着太子的脖子上架上了一柄寒光刺目的宝剑。
皇后颔,指着方才说话的内官道:“传顶小轿,好好送沈侯爷出宫。”
徐十五几乎咬碎了后槽牙,如果现在不走,这些跟着他犯险的兄弟们或许都会有来无回,但如果现在离开,罗盖怎么办?这种机会或许只有一次,难道要他眼睁睁放弃自己的兄弟吗?
这时,房间里突然传出了罗盖声嘶力竭的吼声。
大家立刻行动起来,太子则由侍从服侍着在不远处的穿堂里饮茶。
就在他们一点点靠近目标的时候,只听紧闭的房间传出了凄厉的叫喊声。
说着,赫连慎厉声吩咐府兵,“诸位听到了吗?你们的要任务是留下罗盖,而不是保护孤!”
没有人注意到,不远处的屋脊上已经爬上了几十个黑压压的身影。他们正小心翼翼地准备避过太子和院中仅剩的几个守卫,慢慢往罗盖所在的那间屋顶上移动。
走出这间偏院,太子突然顿住脚步,吩咐守卫在此的府兵,“先去寻个大夫来,还有我库房里治伤的药材也都搬过来,估计稍后会用到,不能让里面的人死了。”
说着,皇帝拿出一封信,起身亲自将其交给皇后,“皇后先看看这封信。”
皇后行礼过后起身,坐到一侧的椅子上。见皇帝坐在案头,被埋在小山一样高的奏章之中,她心里终是有些不舍。
只见这人的小腿上插着一把匕,这还不算什么,让人不寒而栗的是,这人的十个指甲都被拔去了,十指鲜血淋漓,几乎看不出本来的样子。
惊愕过后,大夫赶紧为罗盖治伤,跟着进来的府兵也没想到卓仁竟会这般恶毒,再看向院中的卓仁时,都变了脸色。
大夫见罗盖还有些神智,便不停询问他伤情,罗盖回答得还算清晰,大夫不禁心生佩服,换做寻常人,这种时候早已经疼晕过去了,他却还能流利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