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曾经也是这么认为的,甚至还嘲笑过和离的岑静时,以及私德有亏的岑静昭,但现在她才明白,两位嫡姐才是活出了肆意的自己,而她却从未有一日做过真正的自己。
“都下去吧!我一个人静静。”
她的脸上涂着厚厚的脂粉,仿佛戴着面具,让人看不出真实的情绪,婢女和妈妈都以为这是新嫁娘害羞紧张了,便互相打了个戏谑的眼神,掩笑离开了。
岑静如打开妆匣,拿出里面的八树钗钿冠,细细端详起来。
这是老夫人特意为她准备的新娘凤冠,也是老夫人第一次送她如此贵重的礼物。
只是她却开心不起来,不仅是因为这门亲事非她所愿,而是因为老夫人送给她的不是祝福,而是警告。
这凤冠是由老夫人的一品命妇九树钗钿改成的。按照礼制,她身为侯府世子夫人,原是不配戴着二品命妇佩戴的八树钗钿的。
老夫人就是在告诫她,这门亲事她本不配,是因为岑家,她才能成为世子夫人,将来成为侯夫人,她要始终感念岑家,并为岑家所用。
她自嘲一笑,拆下其中一枚赤金凤钗,用钗挺的尖端在手心里轻轻一划,白嫩的掌心顿时划出一道血痕。
试验过后,她满意地擦去掌心渗出的鲜血,以防被他人看出凤冠的端倪,她自己先将其戴在头上。
刚戴好沉甸甸的凤冠,门外便传来了敲门声。
“如妹妹,我是二姐,我可以进来吗?”
或许是心虚,岑静如有一瞬的慌乱,但她马上镇定下来,冲着门口说道:“二姐姐,进来吧!”
岑静曦笑着走进来,将手中的黑漆雕花木匣交给岑静如,“趁着现在没人,我来给你添妆。”
“二姐姐回府那日不就已经送了不少礼物了?”
为了岑静如的婚事,三房特意从西疆回来,不仅是为了给这个名义上的嫡女撑场面,也是因为岑家素来同气连枝的家训。
无论家中有什么龃龉,在外人面前都必须是一团和气,看起来无懈可击。
“这是我私下里给你的,不记在嫁妆上。”
岑静曦坐到岑静如对面,有些不好意思,“听说沈家奢靡,你嫁过去少不了上下打点,我也没别的能帮你,只有些金子……”
岑静曦拍了拍木匣,小声道:“这里有整块的金条,也有碎小的金锞子,方便你不同场合用。你别嫌俗气,我只有这些了……”
岑静如没想到岑静曦居然想得如此周到,她心中感激,明明她从来都不喜欢这个占据了祖母所有宠爱的二姐。
岑静曦虽然少言寡语,却不是傻子,自然也知道自己不被姐妹喜欢,但她却用自己的方式真诚地表达自己的善意。
从前她总偏执地以为祖母偏爱岑静曦,只是因为她有一个嫡女的身份,可现在看来,这样真挚到有些笨拙的人,又有谁会不喜欢呢?
岑静如有些羞愧,也有些怅然,这些东西她注定用不到了,嫁妆无法,但她不会多给沈家留一个铜板!
“二姐姐,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岑静如将木匣推还给岑静曦,“父亲已经给我留了银两,足够我在沈家过活了。”
“可是……”
岑静曦还想着该如何说服岑静如收下木匣,岑静如又道:“如果二姐姐担心我的话,不妨日后常去看我,你若是见我过得不好,再用金子使劲儿砸我可好?”
岑静曦被逗笑了,两人说笑一阵,又听门口传来脚步声。
岑静如看过去,双眼顿时迸出亮光,“大姐姐,三姐姐,你们来啦!”
岑静时以为她是因为要嫁人而高兴得合不拢嘴,因此鄙夷地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若是从前,岑静如一定会因为岑静时的轻贱而气愤羞恼,但眼下她有更重要的事,根本没有在意这些。
她满怀期待地看着岑静昭,压抑着情绪,用尽量平静的声音问:“听说三姐姐前些日子病了,如今可还安好?”
岑静昭颔,意有所指道:“一切都好了,你只管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