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长公主抓住她的小手,让她坐到自己身边,老人家看着她手上一道道细小的伤口,无奈地叹了口气。
“你看看你,总是不顾惜自己。外祖母虽然老了,但也不至于被人欺负。而且人活一世,不可能时时刻刻都站在最高处,总会被欺负,这是常事,不必太过计较。”
她轻轻抚摸着岑静昭手上那些伤口,满目怅然。
“你屡次涉险,这才真让外祖母吃不下睡不着!你可知?你去西疆的那些日子,我没有一日能睡安稳。你平安健康、一生无忧,才是外祖母最希望的事!至于什么权势富贵,我都这把岁数了,根本不在乎了。”
祖孙两人交心谈了片刻,岑静昭为了哄老人家,又讲了许多有趣的西疆见闻,正说着,雅瑜馆里的宫女便急匆匆跑了过来。
“岑先生,槿薇姑姑命奴婢过来请您马上去雅瑜馆。”小宫女急得快哭了,“沈娘子和汪娘子在雅瑜馆里打起来了!”
闻言,岑静昭和大长公主都怔住了。
大长公主沉稳指示:“本宫一起去瞧瞧。雪婵去备轿辇,几个人先去雅瑜馆守着,别让消息传出去。”
说罢,她带着岑静昭去了雅瑜馆。
刚到雅瑜馆,岑静昭就看到了在地上挑衅似的坐着的沈棠,还有美人垂泪的汪艾藻。
岑静昭沉声问:“生了什么?因何生?”
众人见到岑先生已经两股战战,见到肃嘉大长公主,更是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雪婵扶大长公主在一旁坐下,这是不解决便不罢休的意思了。
沈棠起身向大长公主和岑静昭行礼,虽然她的钗掉了,头也松散了,但她的气势却并未因此而减弱。
“学生打的是无耻之人!”沈棠指着汪艾藻,高声道:“她伤了我哥哥,我打她有何不可?”
众人惊讶,没想到汪艾藻平时文文弱弱的,竟能伤到高大英武的沈世子。但旋即她们又察觉了异常,沈世子和汪艾藻是怎么认识的?为何会有恩怨?
岑静昭冷声问:“你说得可是真的?有何凭据?汪大人可是御史大夫,你可要知道,如果你胡言乱语,我不罚你,汪大人也定会参你沈家一本。”
她直视着沈棠,似是在警告,也好像是在提醒。
沈棠一字一顿道:“学生所言句句属实!”
说着,沈棠迎着所有人的目光,将事情因果说得明明白白,一开始大家只是看笑话,但听到最后都是一阵胆寒。
但岑静昭的脸上却是一派平静,她唤来槿薇,温声道:“槿薇姑姑,劳烦通报陛下,臣女有事启奏。”
皇帝处理完政事才来到雅瑜馆,此时,看热闹的已经被岑静昭派人送回家了。
这些小女娘现在看起来震惊不已,殊不知她们在一日之内,已经将雅瑜馆里生的事传遍了。
据说汪艾藻对沈璞一见倾心,只可惜沈璞对她并无意,甚至没有正眼看过他。汪艾藻的姐姐汪艾萍听说之后,气得将她臭骂一顿。
但汪艾萍到底心疼妹妹,便给妹妹支了一招——趁着沈世子去静慈寺敬香,给人下了药,试图将生米煮成熟饭。
然而,没想到沈璞虽然名声在外,却也不是真的风流到没有底线,他在药效刚一作时,便拿出了匕狠狠在自己的胳膊上留下一道血痕。
鲜血让沈璞稍稍清醒,他用最后一丝神智离开了满是迷药的禅房,只留下啜泣不止的汪艾藻。
沈璞当日回府,只说自己下山途中摔倒,被树枝划伤了手臂,却没想到真相竟是这样。沈棠昨日才听说真相,今日便来寻汪艾藻报仇了。
沈棠义正词严地说完了,室内安静下来。
岑静昭像摸像样道:“此事本是女孩子之间的打闹玩笑,但因涉及到多位朝中官员,因此只好请皇帝来定夺。”
皇帝颔,又问一旁的大长公主:“姑母觉得呢?”
大长公主没什么表情,仿佛事不关己,“全凭皇帝定夺。”
皇帝蹙眉,似乎真的在思索,半晌,他吩咐岳耀祖,“岳总管,将这几家的大人请到宫里。”
岳耀祖办事牢靠,不多时便将人都带来了,就连汪艾萍和他的夫家都一并请来了。
大臣们面面相觑,不知皇帝所谓何事。待他们行礼之后,皇帝才缓缓开口。
“看座。”他看向岳耀祖,“岳总管,再将故事讲一遍。”
岳耀祖言简意赅,三两句话便将故事复述完全,几位大臣却已经冷汗连连。
御史大夫汪宪“咚”的一声跪在地上,“微臣教女无方,求陛下责罚!”
眼看着躲是躲不过去了,汪宪只能率先表态。紧接着,卓远侯沈未坚也开了口。
“臣竟不知还有此事,陛下明察秋毫!”
汪宪不敢落后,拍着胸脯道:“臣定然好好教育子女,绝不轻饶!”
这时,安静的岑静昭开了口,但却是对着始终没有说话的李尚书,也就是就汪艾萍的夫家。
“李尚书始终不言语,是觉得自家儿妇已经是一枚废棋了吗?”
李尚书眉毛一竖,显然对岑静昭的插话不满,“岑先生这是何意?莫要血口喷人!”
“我说错了吗?难道汪艾萍真的是为了姐妹情意才帮助妹妹吗?汪家若能和沈家联合,李家自然顺风顺水,若是不能,也不过是搭上一个汪艾藻,这笔生意稳赚不亏,李尚书好盘算。”
汪艾藻早已哭干了眼泪,她望着自己的姐姐,不敢相信岑静昭的话,可是岑先生向来见微知著,从来都没有错过的。
她以为姐姐是真心待她,却没想到姐姐只是在利用她。
是啊!真的心疼她,怎么会让她做出那等出格的丑事?她定定地看着汪艾萍,仿佛从未认识过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