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心一横,抱起了木盒,反正都是死,不如死个明白。
打开木盒,里面放着的竟是三封诏书。
她的手触及到诏书的时候,有过短暂的犹豫,但她还是轻手打开了诏书。
三封诏书加起来也不足三百字,但岑静昭却看了许久,仿佛是第一天识字的稚童,艰难地辨认理解每个字的含义。
皇帝极有耐心,就这么看着她跪在地上将诏书看了又看。
一炷香之后,岑静昭收好诏书,将盒子重新上了锁,感觉自己从西疆连日赶路回来都没有这么累。
她抬起头看着皇帝,话在嘴边滚过好几遍,才开口问道:“难道……当年元懿皇后没有战死?”
皇帝微微颔,不知是在回答她的问题,还是在赞赏她的聪慧。
“你只需要知道,北疆将由路家世代传承。你的任务就是确保翊王登基后不插手北疆事务。”
岑静昭始终挺直的脊背陡然弯了下去,她颓然地跪坐在地上,恍如大梦初醒。
“所以这一切都是陛下计划好的,让臣女入局,就是为了牵制翊王。可陛下未免太看重翊王对臣女的感情了,等他的感情淡了,臣女这枚棋子便无用了。”
“所以,徐十五便入局了。”
皇帝不在意岑静昭隐隐的僭越和敌意,平静得仿佛没有什么他在意的事了。
“朕听欧阳墨说了你和徐十五在西疆的事了,你们若成良缘,项国才是真的平衡。”
“如若良缘不成呢?”
一旁充当墙柱的岳总管为三娘子捏了把汗,他伺候皇帝多年,还未见过谁敢这般同皇帝说话。
他悄悄瞄了一眼皇帝,只见天子依旧稳坐如山,神色没有什么变化,不知是对晚辈的宽容,还是根本没有把这个小女娘放在眼里。
静默片刻,皇帝淡淡笑了起来,“不成不是更好?得不到才最难放下。”
他直视着年轻美丽的少女,缓缓道:“英年早逝最让人唏嘘——翊王要承袭大统,他的命要留着,那么你和徐十五,谁做那个薄命的人比较好呢?”
霎时,岑静昭如坠冰窟,寒意从脚趾蹿升至头顶,强烈的寒意几乎就要冲破她的头骨。
仕焦的冬天似乎提前降临在了她的身上。
须臾,她无声勾起嘴角,弯曲的唇线仿佛一把锋利的匕。
陛下将所有人都码在了一盘棋中,进退都由他一人操控。
翊王登基会忌惮有兵权的徐十五和有强势母族的楚窈思,势必会弹压丹毅侯府,而岑静昭如果嫁给徐十五,一定会想尽办法维护丹毅侯府。
而翊王对岑静昭有旧情,同时念及岑静昭女师和瑞国公府继承人的身份,很可能束手束脚。
这样一来,皇权和军权、前朝和后宫,都得以平衡。
翊王周旋于其间,没有多余的心力去对付被皇帝放权的北疆,如此北疆才能真正平安自由。
原来皇帝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北疆,而北疆曾经就是古贞部族的聚居地,元懿皇后的故乡。
她一直以为皇帝所谓对元懿皇后的深情,只是一个幌子,没想到他当真为了皇后做了这么多筹谋。
可是如果真的爱重妻,又怎么会利用她的母族去成就自己的霸业?以致古贞部族凋零,成为项国的附庸?
作为一枚棋子,她不想,更无权去探究帝后之间的是非恩怨,只是作为一枚定在关键位置上的杀子,她自然要为自己争取更多的权力。
“臣女斗胆猜测,‘路’才是真正的‘洛’。”
经过短暂的心神震荡之后,岑静昭很快平静下来,准备迎风破局。
“臣女有一愿,陛下若是准许,臣女立誓此生定当维护路家,并能保证路家世世代代都不会受皇权威胁。”
闻言,皇帝挑了挑眉,他自然不会相信什么誓言,但他确实被岑静昭的最后一句话勾起了兴趣。她正中下怀,说中了他最担忧和在意的事。
“说来听听。你的计策有多大的用处,便当得多大的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