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妈妈不仅是辰锦郡主的心腹,更是肃嘉大长公主府上在册的仆役,她的话有时比一些主子还有分量。
如果说鲁妈妈还有可能偏私于岑静时,那吴婶子却是绝无可能的。
吴婶子是老夫人心腹薛妈妈的儿媳,芝兰院的人不找佑南院的人麻烦已经谢天谢地了,老夫人怎么会偏袒岑静时?
这话一出,这场闹剧已经可以收尾了。
“所以,林妈妈的账目为何有出入?如此马虎,岂不是有愧于二叔母的信任?当初可是二叔母极力推荐,说你办事牢靠,我才留你在原职。没想到竟也是个虎皮羊质的孬货!”
林妈妈扑通跪地,连连告饶,“是奴婢的错!奴婢眼盲心瞎不中用!求大娘子责罚!”
岑静昭拿起那本账簿,粗略看了一眼,果然没有蓝妈妈所谓的价格虚高,每一项都清清楚楚、一目了然。
她不禁点头,看来长姐早有准备,她终于能够彻底放心了。
“事情既已明了,这事便由长姐处置吧!内院规矩,本就是掌家的职责。我先告退了。”
说罢,岑静昭起身对着大家福礼,先行离开了。
没了岑静昭若有似无的威压,众人觉得呼吸顺畅了些许,但看着岑静时阴沉的脸却又不敢放肆。
虽然岑静时早已不是在公府呼风唤雨的嫡长女,但这件事她本就占理,且如今和她多年不睦的胞妹也偏向于她,谁都不知道她会如何出手。
岑静时行事果决,没有让大家等太久。
“林妈妈既然不中用了,便回乡下安养吧!”
听到只是离府回乡,林妈妈松了口气,但她还来不及庆幸,只听岑静时又道:“不过,做错了事要罚,否则下人有样学样,带坏了府里的风气。杖责二十吧!”
林妈妈立时昏死过去。普通壮年男子尚不能承受二十杖,更别提一个中年妇人,这分明是要她的命!
岑静时不理会地上瘫成一团的林妈妈,转而看向蓝妈妈,蓝妈妈吓得跪地求饶。
“大娘子饶命!奴婢是被林妈妈的假账骗了!奴婢都是心系公府啊!”
岑静时点了点头,“蓝妈妈的好意我心领了,你是三房的人,你的错就由三房处置吧!只一点,以奴告主,且是诬告,我不拔了你的舌头,是打狗看主人。记住,没有下一次。”
岑静时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三叔母,不知这话到底是说给谁的。
处理完这一摊子事,她也懒得同大家扯皮,由桂雯扶着离开了霜英堂。
而岑静时并未回佑南院,当袁氏怒不可遏地回到自己的宁茂院,却现岑静时已经安坐在正堂里,正好整以暇地等着她。
“真是稀客!大娘子怎的突然驾临?没能亲自相迎,倒是我的不是了。”
岑静时不在意袁氏的阴阳怪气,直言不讳道:“二叔母,你不必把我当成敌人。你好好想想,你的敌人真的是我吗?你费劲心力作这一出戏难道受益的是你自己吗?”
袁氏想了想,心中有了计较。
“就算我未受益又如何?你想掌家,早了点!”
“二叔母不必同我示威,我说了我们不是敌人。”岑静时看着袁氏,一字一顿:“至少,我不会让这个家散掉,而其他人,未必会这么想。二叔母只是求财,但二叔母知道其他人求的是什么吗?”
袁氏一怔,很快听懂了其中深意。
岑静时掌家,自然不会希望公府分崩离析。但眼下整个府里最希望分家的只有一个人——王姨娘。
辰锦郡主不理庶务,若是分家,王姨娘便可以名正言顺地做公府的女主人。
而二房和三房,没了公府的庇佑,又能成什么事呢?尤其是二房,岑肄和三个儿子的仕途都不顺遂,倒时二房又该如何生存?
难怪王姨娘极力挑拨自己和岑静时做对,她们两败俱伤之后,王姨娘便可以像岑肆吹枕头风,以家族混乱为由尽早分家,到时候她就是真正意义上的国公夫人,再也不用看别人的脸色了。
好一招隔岸观火!
见袁氏想通了,岑静时又道:“我不愿与二叔母为敌,公府事务庞杂,我一时无法尽数掌控,若是二叔母能指点一二,我再感激不过。我不会断人财路,但也不喜欢被人哄骗欺瞒。二叔母以为如何?”
说着,岑静时举起手指,五指并拢举在脸侧。袁氏思索片刻,伸出手同岑静时击掌,两人暂时讲和。
另一侧,三房的情形便没有这般和谐了。
岑文治压了小半天的火气都了出来,“娘,这是怎么回事?咱们院的人怎么会掺合长房和二房之间的事里?她们就是争破了头,也不过是掌家,你当这是什么好差事吗?她们之间的矛盾,我们帮谁?帮谁都必遭另一方厌憎,到时三房还如何在府里生活?”
林氏长叹一声,这些道理她如何不懂?可是她还是被二房说通了,因为事关她唯一的女儿。
那日,袁氏亲自过来,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但她都不为所动。最后,是对方拿岑静曦的未来加码,林氏只能从命。
纵然她知道袁氏未安好心,不是真的心疼她的女儿,但她却句句说在了自己的心坎里。
因为国公府的动荡,岑静曦和忠宥伯府的婚事眼看就要作罢,女儿已经及笈,婚事却还没有着落,她本就是焦急万分。
而且,如今府上有一位和离归家的长姐,且这位长姐不似寻常女子,和离后非但不躲在家中,反而抛头露面,还前古未闻地以出嫁女的身份掌家,这让世家权贵们不喜。
在他们眼里,女子应似蒲柳,柔和婉转、任人拿捏。
袁氏说得对,如果继续让岑静时继续这么名不正言不顺地掌家,那么家中的岑静曦则很难寻到良善之家了。
岑静昭身份尊贵,自不必担心婚事,可她的曦儿却无倚仗,她怎能不为女儿考虑?
见母亲沉默不语,岑文治更加气愤,直接甩着袖子离开了。
林氏头痛欲裂,正准备回房歇息片刻,就听小厮来报,三娘子来了。
她想了想,让下人将人请进来。是祸躲不过,她也有话想同这位侄女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