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不是要去参拜吗?怎么这就出来了?”
“看到一个小女娘在同佛祖做生意,不忍搅了她的如意算盘。”想起那少女的话,皇帝不禁轻笑出声,“敢问归忌大师,今日是哪家的女娘来此敬拜?”
归忌大师身为住持,自然不会知晓这种小事,皇帝也只是突然起了兴致,随口一问,却未想到居然得到了答案。
“肃嘉大长公主的外孙女,岑家三娘。”归忌大师捋了捋稀疏的长须,饶有兴致,“大长公主殿下倒是心诚,刚一回城便遣人来敬香,想来是思念刘刺史的缘故。”
皇帝但笑不语。
心诚吗?至少从方才那少女的身上未见半分。况且,那少女所求,也和刘刺史无关。
如今他有些理解洛启为何对这岑三娘念念不忘了,的确是个卓尔不群的妙人。
余晖将散,皇帝带着两名暗卫悄然离开,这个时辰他的姑母也该进宫了,是时候见上一面了,虽然他还从未见过这位姑母。
姑母出嫁时,他正被先帝遗忘在行宫里自生自灭。谁会猜到,这样一个命比草贱的皇子,竟会坐上至尊之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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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慈寺是项国最负盛名的寺庙,不仅因为住持大师佛法无边,也因为这里别具一格的景致。
山路上,无数亭台楼阁依山势而建,景与境浑然一体,宛若天成。不同角度、不同时节,都能见识到不同的景致。
岑静昭一路下山一路赏看,脚步越来越慢,或许在心里,她不想这么快回到岑家。
刚走到山脚,她就意外见到了等在自己马车旁的岑文治。
虽然她和母亲之间隔阂颇多,但在对待三房的态度上,却难得心有灵犀。
自从幼时被长姐推入水中,她的身子骨便十分孱弱,三叔父和三叔母天南地北地经商走货,没少为她四处搜罗奇珍补药。三房的三哥文治和四弟文湛,也对她照拂颇多。二姐岑静曦被养在老夫人身边,待她虽不亲厚,却也都是和和气气的。
这份情意她始终记在心里,她想毁掉的国公府并不包括三房在内,也就是说,该想办法分家了。
思索间,她已经快步走到了岑文治面前。
“静昭见过三哥,三哥怎么会来这里?”
岑静昭笑着福礼,岑文治本想像幼时那般,捏捏小丫头圆润的脸颊,可看到那张清丽娇靥的面庞,又立时停住了刚有动作的手指。
这两年他时常在外求学,加之年岁渐长,需设男女之防,他已经很久没有这般仔细打量这个妹妹了。
此刻,他恍然意识到,他的三妹妹已经长大了。
明明他的嫡亲妹妹岑静曦已经议亲,眼看着便要嫁人,他却是在今日见到岑静昭后,才有了“远于将之,瞻望弗及”的怅然。
岑文治收敛心神,也笑了起来。
“三妹妹长高了,也瘦了,此番济州之行想来并不轻松。”
“劳三哥挂心,静昭无碍。”
说着,她拿出一枚平安符呈给岑文治,郑重道:“在济州听闻三哥初试中举,没来得及道贺,今日在寺里求了枚平安符,算作薄礼,希望三哥不要嫌弃。”
见她这般一板一眼,岑文治刚刚收回的手到底还是伸了出去,在小丫头饱满的额头上轻轻一点。
“你啊!小小年纪这般古板!比书院的老夫子还要严肃,这可不好!”
他见好就收,迅把自己的大手收进广袖,赶在岑静昭板起脸要生气的前一瞬,从袖袋里变出一枚松石圆珠簪,簪在了少女的髻间。
“这是我爹在西疆淘来的好料子,只打了几件饰分给家中姐妹,你这颗圆珠虽然简单,却最能展现松石的色泽,所以我特意留给了你。”
松石圆珠在夕阳的斜晖下折射着蓝绿色的光芒,和少女天青色的衣着相得益彰,活似一幅会动的美人图。
岑文治细细打量一番,满意地点了点头。
素来厌烦他人触碰的岑静昭,看着三哥明朗的笑容,是再也无法生气了。
“那便多谢三哥哥偏爱了!”
见小丫头眉眼弯弯似烟波,岑文治笑容更甚,“这才对嘛!小女娘就是要多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