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眼神相交的那一刹那,我知道他懂我想要传达的全部念想。
他懂,可他装作自己什么也没明白,什么都不知道。
他微微弯了身子,意欲捡起我丢在地上的袋子。
“累了就我都给我,我来拎着。”
“你知道我不是说这个。”
然而燕鸣山只解他愿意解的,只听他想听到的。
刻意忽略了我的这句话,他一只手提着我满满当当的两大兜购物袋,另一只手拉了拉我的衣领。
“晚上风凉。”
夜晚的巴黎确实不怎么暖和。
燕鸣山温热的手只在冷风里晾了晾,指节就变得有些冰冷。替我衣领时,碰到我颈间的皮肤,激得我微微瑟缩。
我抬手,用我的手覆住了他的。
然后用力,朝反方向拉开。
我后退了几步。
我们之间离得实在太近,以至于哪怕我退后了几步,实际离他的距离也不过一臂而已。
可我退却的动作像是明晃晃的在他和我之间划了条燕鸣山不能再选择无视的分界线,他终于不再强行挂上那幅压抑的、温柔的面孔,变得沉默。
沉默,平静。以及不再掩饰后,同我一样的,满溢的疲惫。
我们面对面站着,互相注视,无声对峙。数不清这是我们之间第几回沉默着的针锋相对。
上一次和燕鸣山有说有笑的并肩出游,怎么如今想来,好像恍若隔世?
夜色深了,许多亮着的地标建筑都熄了灯。我们身边是白日里浪漫漂亮的桥下河道,现在在昏暗光线下,像是黑漆漆的渊,深邃的洞。
燕鸣山看着我,字字句句说得很轻。
“我以前不知道,你这么难讨好。”
我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那是因为从前的我,连哄,也不舍得让你哄久了吧。”
我的字字句句,都透着与从前割席的意味。这种意味,燕鸣山今天一整晚感受了太多。
我明明清楚他不乐意听,却要一次次刻意做给他看,像是等着他的爆,借这次爆,彻底撕开我们之间摇摇欲坠关系的那层遮布。
是,我太了解他。
他如我所料,再不能维持在我面前强行撑着的体面。
“那就还给我从前的你。”他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气,看向我的眸子里的寒意,我不陌生,却很久未曾见到过。
“还?”我的嗓音也冷了下来,“能还。”
“但没有从前,只有现在。”
“我现在是什么样,以后也会是什么样。要我还你,你乐意要吗?”
现在的我不听话,眼里再也不只有他,没那么奉献一切地爱他。
现在的我,不是燕鸣山喜欢的样子,他不会要,我知道。
从前燕鸣山是我的神明,我信仰他,遵循接受他的一切。而现在,我们像是两个互不能说服的传教士,各自坚守着自己关于感情的固执信条。
我听到燕鸣山的声音颤抖。很奇怪,明明他在委屈,我却比他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