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像是应该出现在荧幕里,或者坐在整洁宽敞的室内,向别人号施令,高高在上,而不是站在狭窄污浊的小巷中,脚边还躺着两具死不瞑目的尸体。
她杀人的手法干净利落,事后又毫无反应,像是习以为常。一个正常人在昨天的事生后,知道自己得罪了一群无法无天的狂徒,就应该聪明地避让,不再伸手。
谈义远本以为这人是正义感作祟,夸下海口,可她瞧着冷静自持,不像是会热血上头的人。
同样也不像是能听进别人的话的人。
劝阻的话憋在喉咙里,谈义远胸口闷痛,脑袋昏沉,呼吸间满是血腥气。无数的话涌在舌尖,最后他说:“谢谢,谢谢你。”
燕衔川瞧着他站都站不稳的身形,说:“你需要去看医生。”
“没事儿,先回家,我答应了两个小时内回去。”谈义远捂着胸口,“怎么称呼你?”
燕衔川对他的选择毫无异议,她跟在脚步有些踉跄的谈义远身后,闻言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每个财阀对家族的隐私都很看重,也没有哪个媒体敢不要命,胡乱曝光。能在公众露面,姓名长相被大众所知的只有那几位,其余的家族成员通通销声匿迹,没有一丝消息会泄露出去。
就算是鹿鸣秋这样的名人,也没有一个普通人知道她是波洛夫家族的成员。
哪怕燕衔川四处宣扬她是燕家人,恐怕也不会有人相信。
谈义远联系了清道夫,让他们过来处理尸体,这样就没有搜查部的人会处理命案。
回去的路程并不太远,路上这位救命恩人既没有询问他的伤势,也没有问他家里什么情况,对他这个人完全是一种漠不关心的态度。
谈义远更是肯定,对方选择出手帮忙,绝对不是处于善心,更像是一种,闲得没事儿干的态度。
但他此刻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万一真的能摆脱黑爪帮,他就再也不用带着家人四处躲藏了。
他的家有些偏,应该是考虑到要躲避报复的缘故,选的是没有监控摄像的居民楼。
仰头就能看到不远处商业大厦上投屏的义体广告,灯光明亮璀璨,这里却格外黯淡。
只有不知道从何而来的微茫光亮让此间事物的轮廓显露出来。
“抱歉,路灯坏了,有一阵子了,也没人来修。”谈义远掏出手电筒,暖黄的光投射出来,将这里照亮。
他从一家没有招牌的修理店进去,推开后门,又沿街走了一段路,才停下脚步,将燕衔川带入一个小楼里。
甫一推开门,谈义远就轻声喊道:“双双?亲爱的,我回来了。”
下一刻,寂静的房间里侧传来重物被移开的摩擦声,一道小跑着的脚步声,一个面色有些惊惶憔悴的女人抱着孩子走了出来。
她一眼就看到了丈夫沾血的衣衫,鼻青脸肿的面庞,泪水即刻盈了出来,“谢天谢地,我去拿药箱!”
她转身跑开,去里间翻找,孩子被她放在地上,蹒跚着走过来,抱住谈义远的大腿。
谈义远一把将他抱了起来,眼中满是慈爱,“宝贝,想不想我?”
“我的妻子,顾双。”他介绍道,又摸了摸孩子的脸,“他叫小小。”
名叫小小的幼童安静得过分,他看向父亲时会笑,看向燕衔川时会疑惑,但就是没开口出任何一个音节。
顾双抱着药箱回来,温柔地帮丈夫擦拭血渍,又往淤青的伤处喷镇痛喷雾,动作轻柔,眸光含爱。
屋子里有种奇妙的味道,像浮动的日光,被风吹散的蒲公英,一团棉花,一条围巾,是说不上来的气味,但给人一种暖融融的感觉。
是信息素。
燕衔川反应过来,顾双是一位omega。她身上已经没有了信息素的溢出的气味,应当是吃了抑制药,但房间里依然残留着痕迹。
有些不可思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