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暝,你长这么大,你爷爷为你操了多少心,他都八十岁了啊,你现在还搞这么一遭,你爷爷能承受你一次叛逆,但能承受三番五次的叛逆吗?更何况,你们这不是叛逆,小霁是没有血缘关系,但我们谁不把他当你亲弟弟看待的?这和违背人伦纲常有什么区别!”
飞机该起飞了,游越南说到这,捏了捏鼻梁,语气又放缓了些,
“我现在给你说这些,是不想到家里,人多了拂你面子,都这么大的人了。游暝,你和游霁在飞机上好好想想,要是现在决定分了,等回家,我们还能就当没这事儿发生,你给家里知情人道个歉解释一下也就完事儿了。爷爷也不会知道。若要执意如此,你真的就别怪家里会做些什么!”
“做就做吧,”游暝说,“小叔,我是认真的。”
游越南看他跟块石头一样油盐不进,转而看向游霁:“游霁,你也是这种想法吗。”
“我知道你从小不容易,没资格指责你,但就不说别的,你难道就愿意看到游暝,从此听各种像我这样骂他不孝的话,一辈子都有人对他指指点点,你愿意吗?”
类似的警告,邵忠也对游霁说过。
这话杀伤力挺强的,游霁当时就迷茫了。即便四年后的此刻,也会让他的心脏猛地捏紧一下,像被扔在道德的十字架上烤。
但是他沉默了下,开口说:“我愿意和他一起扛。”
“你能扛个屁。”游越南怒极反笑。
飞机不得不起飞,他一个人往内舱走,好像都不想再看到他俩,最后低声扔出一句,“等下机我们再继续说,真是翅膀硬了,到时候后悔药都不够你们吃的……”
于是游暝和游霁还是坐在了一起。
拉安全带,彼此都把手松开,掌心汗涔涔的。游暝对游霁低声道:
“小叔没辙。”
“嗯?”
“他不知道该拿我们怎么办。”
游霁能看得出来,小叔并没有完全狠下心做什么。
话说得难听,却也只是选择在回家前的飞机上语重心长。最后默默走到内舱,还给了他和游暝空间。
“其实我才是最应该骂的那个靶子,但小叔劈头盖脸只说你,竟然说没资格指责我。”游霁看着游暝,“搞得我又很愧疚。”
“他们本来就没资格指责你。”游暝轻描淡写,“你有什么错么。”
游霁:“但我应该和你承受一样的责备吧。好吧说到底我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外人,他是你叔叔,不是我的。只是我以为我最应该遭殃,没想到你家人对外人还是这么……体面。”
“觉得不应该指责你是把你看做外人的话,就更没资格说我们在一起是违背伦理了,小叔的行为本身都没有逻辑。”
游暝把眼镜摘下道,“一直以来,小叔他总是觉得该承担部分我父亲的角色,所以对我很好,又拿我没办法。会批评我,但又不愿真的伤害到我。骂我不骂你,其实就是已经默认了你在我心中的位置。”
这样吗?游霁眼睛眨了眨:
“但他虽然没办法,也还是没同意我们在一起啊……”
“慢慢来吧。”游暝手摊开,游霁自动把那他眼镜拿走,将自己的手又覆了上去,拉下遮光板。
“听说当年他和婶婶的关系,也费了一番功夫。”
不像游暝父亲大胆坚定地选择和一个小城孤儿出身的画家在一起,游暝叔叔游越南和婶婶季满是真正的门当户对,青梅竹马。
但大概是太青梅太熟了,游越南让季满怀孕的时候,游越南24岁,季满才刚满20岁。
季家怎么可能忍受自己的掌上明珠这么年轻就要去当妈妈。他们认为游家太不负责,太不会保护女性,娃娃说要打掉,婚也要退。
最后是游见川家法伺候,当着季家三代的面扬着马鞭把游越南狂揍了一顿,游越南要死不活,季满流泪央求,他们才修成正果。
于是季满在那一年,边提前修学分进了律所,边结了个婚,边在夏季的尾声,生下了一个女孩儿。
反正挺draa的。
飞行的时间里,游暝就靠家佣的道听途说,用小时候给游霁讲故事的语气,把亲叔叔成年挨揍的英勇事迹简单陈述了一遍。
陈述得游霁一愣一愣的,本复杂的心情瞬间放松了不少:
“你们有钱人的瓜真的和肥皂剧一样啊……我以为我和游弋上演的地震抱错已经足够离谱了,没想到早期已经有了场未婚先孕的闹剧——好吧,还是我这个最离谱。”
边说,边下意识玩着游暝的手指,捏他的指腹,游暝任他摆弄:
“嗯,但从来没有什么情人或者离婚的闹剧。爷爷没续弦过,叔叔和婶婶感情也特别好,之后再也没要过孩子。”
游长夏能成为事业女强人,也是因为她爹娘沉迷于小情侣般的恋爱婚姻,让她很腻。游霁听懂了游暝这话的弦外之音。
如果他们真的能费尽周折后在一起,以游家长辈的经验来看,他们就不会再分开,会一直恩爱。
下机后一辆港牌八人座大g来接,游暝和游霁才彻底明白,小叔到底为何要在飞机上给他们讲这么多。
因为到这其实根本没太多说的机会。
“暝哥哥!”两个三四岁的小孩儿在车上冲游暝招手,很兴奋地喊,“暝哥哥!我们来接你啦!”
那是游暝姑姑家的龙凤胎,闻秋承和游秋诺。
姑姑一家都在港城。除了这两个娃,她家长子,已经是高中生的闻确也在。
只是没来接。而多在国外养着的两个小孩儿难得回国过一次夏天,很想见他们最喜欢的大表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