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长明在温如鸠的身边坐了下来,就坐在了刚刚宴江跃坐的那个位置,询问温如鸠。
“身体感觉怎么样了?”
明明是同样的位置,在刚刚宴江跃坐的时候,温如鸠就没有感受到什么压力,而宴长明在他的身边坐下来的时候,温如鸠感觉到他身边流淌着的空气都变得格外的缓慢了起来,导致他呼吸都有点困难。
……之前的事情发生的实在是太突然了。
温如鸠想,当时他什么准备都没有做好,就直接的去跟宴长明见面了,他根本就没有想到自己会看见那样一份报告,因此在看见那份报告的时候温如鸠的眼泪跟情绪就一起失控了。
当时他的脑子完全就被情绪给操控了,只是感受到了痛苦。
而现在情绪从他的脑子里面逐渐的撤离出来,在感受到痛苦的时候,温如鸠又感受到他在面对宴长明的时候的沉默与尴尬。
他好像突然间开始变得不太知道要如何跟宴长明正常的聊天了。
面对他的救命恩人,面对他有可能的亲戚,面对——
他喜欢的人。
身份太多也太杂,那一瞬间温如鸠都不知道应该要对宴长明露出什么样的表情,用什么样的语气来跟宴长明说话。
又或许其实什么身份都无关紧要,其实他拥有一个别人都没有的身份。
他是唯一一个看见过温如鸠失声痛哭的人。
在温如鸠短暂的,哪怕是掰着手指头数都可以数的清楚的人生里面,他从来都没有对着任何一个人这样的做过。
喉咙都变得干涩起来。
温如鸠眨了下眼睛,他有点迟钝的说:“我已经好了许多了。”
宴长明伸出手去摸了下温如鸠的眼睛。
他的手很冷,落在温如鸠的眼睛周围就好像是一片落下来的雪花一样。
温如鸠还没有反应过来,宴长明就已经把他的手抽走了:“看起来确实是好一点了,刚刚你的眼睛都肿了。”
温如鸠呐呐的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了。
宴长明说:“面对那份报告,你是怎么想的?”
温如鸠就更沉默了:“……我不知道。”
他说的是真的,这件事情出现的太突然了,突然的温如鸠根本就不知道应该要如何的去处。
宴长明说:“我知道,对你来说,让你现在就去做判断,太困难了,你不需要这么快的就来回答我,你可以落下来时间多想想,只是,我母亲他们可能会想要去跟你见面。“
温如鸠困惑道:“您的母亲?”
宴长明点了下头说:“是啊,我的母亲,在你的母亲失踪以后,他们就无时无刻不希望见到你,几乎都成为了一种执念了。”
说到这里,宴长明稍微的开了一个玩笑:“她信佛,年轻时在面对着商场上的人都可以手起刀落的决定那个人的下落,在退下来后,却年年都会去寺庙捐上一大笔钱,一半为了我,一半……”
“为了还没有找回来的你母亲。”
“若是她知道了你母亲的下落,知道了你的母亲还留下了你,她一定会很高兴的。”
温如鸠更沉默了,听着宴长明的说,他更不知道要如何的回答了。
因为在他的人生里面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会这样做的人。
当时宴长明说宴家的人从来都没有放弃过寻找他的母亲的时候,温如鸠其实没有太大的感觉,直到现在,那个感觉才彻底的在温如鸠的面前变得具象化。
他们真的一直都没有放弃寻找他的母亲。
可是正是因为如此,温如鸠才更不知道要如何做,他低声的说。
“见到我会高兴吗?”
……宴长明的眼睫轻颤了一下。
他又想起了顾言口中的那个故事。
在回来的时候任无咎问他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难道你就一丁点都不生气吗,怎么会在听完了以后还可以如此的淡定。
其实宴长明是生气到甚至都不知道用什么样的表情来表露他的情绪了。
那个荒唐的,几乎是看见就让宴长明反胃的故事,没有困住宴长明,却长长久久的困住了温如鸠,让温如鸠这辈子都被那个故事压得抬不起来头,让温如鸠永远都觉得发生的一切都是他的错。
宴长明说:“她见到你当然会高兴的。”
温如鸠说:“哪怕我是噩耗吗?”
……在顾言的面前一直被宴长明压抑的很好的情绪,在这一瞬间喷涌而出,宴长明伸出手去握住了温如鸠的手。
并不是朋友或者熟人之间礼貌的握法。
宴长明的手指落在了温如鸠的手指上,几乎是可以说是珍惜的将温如鸠的手捧在了手掌心,温如鸠瑟缩的想要将自己的手抽回来,却被他牢牢的握住,根本就不能够抽离分毫。
宴长明没有抬起头去看温如鸠,宴长明的视线只是落在了温如鸠的手上。
其实他的手并不是很漂亮,虽然很纤长,却因为很小就开始劳作,指腹处带着厚厚的茧,那是命运在温如鸠身上篆刻下的不公的痕迹。
宴长明一字一顿道:“你不是噩耗,没有人会把你当成是噩耗。”
“……那只是笔者手中轻描淡写敲击下来的设定而已。”
“你不要把他当成束缚你一生的枷锁,如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