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李画儿正在院子里洗衣裳,方德子来找她,告诉她少爷夫人想去城北转转,请李画儿带路。
李画儿模样怪异,按捺了半晌对方德子说:“高山县家境贫困的百姓都住在城北,那里没有好玩的,况且两位公子衣着光鲜,若是去了那里,兴许还要遭难,公子们有所不知,我等不仅是穷苦,已是连饭都吃不上了。”
方德子将她的话转告给赵念安与沈容听。
沈容听罢也隐隐有些不安,这高山县实属是有些诡异,物价奇高,贫富差距天壤之别,富商王富海与县令陆道远官商勾结,而陆道远又频递奏折引来钦差,其奏折通过夏九州送至皇城。
沈容对方德子道:“你且去忙,容我再想想。”
方德子转身离去。
赵念安哽道:“百姓孤苦,我心里也着实不好受。”
沈容见他当真伤心难过至此,不禁吓了一跳,他放下手里茶杯,连忙问道:“为何如此,平日里也不见你关心百姓疾苦。”
赵念安摇头道:“我自然是不上心的,如今国泰民安,父皇又勤政爱民,何须我来杞人忧天,可如今就有百姓在我面前受苦,他们过得不好,我怎可安心骄奢淫逸。”
沈容噗的笑了起来:“胡说什么呢?”
赵念安缓缓道:“我并非是关心他们,只是他们若过得不好,我吃喝玩乐也觉得惭愧。”
“傻瓜,你真是个傻瓜。”沈容捏了捏他的腮帮子,“你是善良而不自知。”
赵念安揉了揉脸,嘀咕道:“疼!”
沈容笑道:“我有一个好主意,既能与陆道远接触,又能解你一时之苦。”
赵念安仰头看着他。
沈容站起身道:“既然不去城北,不如去附近转转,走吧,夫君大人。”
赵念安不明所以,沈容凑到他耳边,向他低低说了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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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只带了方德子出门,溜达着上了街。
行行停停到了一间米铺,赵念安朝方德子使了个眼色,方德子连忙上前,对掌柜道:“掌柜的,大米怎么卖?”
掌柜看看他,又看看身后两位公子,恭恭敬敬道:“回客官,陈米五十文一斤,新米一百文。”
方德子对米价没什么概念,只按沈容吩咐地说:“这么贵?掌柜莫不是看我眼生宰我吧?”
掌柜忙说:“价牌在此,客官请看。”
方德子看了眼说:“附近可还有别的米铺?”
掌柜道:“是还有几家,不过高山县的米铺都是王老爷的,价格也是一样的。”
方德子走近一步道:“我们少爷少夫人游玩至此,见百姓穷苦,少夫人心中煎熬,少爷想哄他高兴,就想着买些米来派,银子不是问题,不过劳掌柜帮忙,寻个地儿,再安排些人手,你们库里有多少米,我们少爷少夫人都要了。”
掌柜吃了一惊,他四处张望看了一晌,须臾才道:“这位管事大人,高山县产茶不产米,米价是外地的好几倍。”
方德子哈哈一笑道:“我们少爷少夫人不差钱。”
掌柜看向沈容与赵念安,见他们年轻,在心里暗暗叹气,真是俩傻子。
掌柜道:“既然如此,小人多谢少爷少夫人光顾,管事您看地方选在北城大街如何?本地的穷苦百姓大多住在那里。”
方德子吧唧了一下嘴,皱着眉道:“那种地方我们少爷少夫人岂能去?县衙门口不是有块空地吗?离我们住的客栈也近。”
掌柜大吃一惊道:“这可如何是好,那可是县衙大门,到时候人流乱了,岂不是大祸临头?”
“掌柜此言差矣,派米是大好事,县令如何会不同意?况且有衙役在,老百姓更加规行矩步,不会哄抢,大可放心。”方德子压低声音道,“这可是大买卖,我们少爷年轻,一会儿一个念头,兴许转眼就后悔了,不如早早立了契,给了定金,把事情落实下来。”
掌柜连连点头道:“派米是好事,既然如此,小人也舍命陪君子,地方就定那儿。”
两人又商定了一些细节,约定明日辰时在衙门口派米,米铺掌柜负责张罗。
谈妥了派米的事情,赵念安心里松了口气,他与沈容携手走在路上,走至药铺门口,见一位老郎中在药铺门前支了摊,挂了长条麻布写着‘赠医不施药’。
赵念安好奇问道:“为何赠医不施药?”
老郎中胡子花白,眯着眼说:“实在惭愧,赠得起医,施不起药。”
赵念安突然灵光一闪道:“能否请郎中先生明日辰时去衙门口支个摊,你赠医,我施药,你看如何?”
“此话当真?”
赵念安颔首道:“我说话自是一诺千金。”
老郎中喜开颜道:“如此甚好啊,甚好甚好。”
都说江湖郎中各有所长,都有一套自己的本事,赵念安思及沈容隐疾,连忙按着他坐下,对老郎中道:“劳您先给我夫人把把脉。”
沈容苦笑连连,叹着气伸出手去。
老郎中捋着胡须把了脉,须臾说道:“这位公子脉象平稳有力,脉络贯通,较普通人更强健,是大好之相,没什么问题。”
赵念安怔怔问道:“他身体没问题?”
老郎中笑道:“公子本就年轻,寻常也不会出什么毛病。”
赵念安狐疑地看着他,这不会是个赤脚郎中吧?他思忖半晌,又道:“老先生你再把一把,瞧瞧他的肾气如何?”
老郎中讷了讷,又笑起来道:“那老夫再把一把。”
沈容一脸无奈由着他们折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