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双手,宛若藤蔓荆棘,死死卡住他的关节。
如同地狱攀爬而来的恶鬼,用湿漉漉的长发扼死他的全部命脉,无关其他,只是想要他永远留在这里,保持此刻的永恒。
波涛翻涌,燕羽衣却感受不到任何来源与外界的敌意。
湖心亭内灯火通明,他从头颅偶尔伸出水面的间隙,看到严渡的连年在阑珊中若隐若现。
严渡表情比岸上撕扭的时候自然多了,甚至能够称得上是柔和。
他奋力向燕羽衣游动,燕羽衣心跳骤停,随即慌乱地向后仰。但右腿突然的抽痛令他根本抑制不住表情——
见鬼,竟然在这个时候抽筋!
保持再完美,或是竭力压抑的镇定烟消云散,燕羽衣猛地意识到自己真的会被严渡溺死。
先前那是他胸有成竹打得过严渡,严渡也并不可能现在便与他决出胜负。
局势是避免当下你死我活的条件,但并非绝对的必然。
那是建立在燕羽衣杀得了严渡,严渡也有机会亲手葬送燕羽衣的基础之上。
现在在水里,腿抽筋就是绝对的破绽,若日后再想找这么恰当的时机,那根本是无法再达成的巧合。
天时地利人和,严渡此刻占尽上风。
燕羽衣汗毛倒立,环顾四周,当即便要想尽办法逃跑,至少离开严渡一臂触手可得的距离。
但已太晚——
他面前的男人猛地扎进水中,刹那,燕羽衣便感到脚腕被什么拖拽。湖底很深,不是水草,那只能是消失的严渡!!
“唔!”
他甚至来不及大喊出声,脸便已整个没入水里,略带腥臭的湖水涌入口腔,仿若吃了辣椒岔气咳嗽般的痛楚汹涌地喷涌入鼻腔。
眼睛,咽喉,刻意屏气的胸腔,连带着五脏六腑,都纷纷因这突如其来的刺激产生应激反应。
燕羽衣的大脑彻底宕机了。
眼见来源与湖面的光明离自己越来越远。
低头,他看不到拖拽着自己的严渡,抬眼,那抹闪烁着的幽微暗光如萤火般渐行渐远。
莫名地,他忽然有些想笑。
无关生死,也没有什么特别要说的。
在岸边的挑衅,到了水里竟然谁都没有开口,只是用拳头倾泻着愤怒,用最原始的手段去置对方于死地。
到头来,燕羽衣还是没能看懂兄长。
伸出的手臂从求生的欲望转而自然随波逐流,燕羽衣缓缓闭眼。
他遇见过无数次濒临死亡的时刻,最知道半只脚踩入地狱是什么滋味,人至死亡的那刻,或许才能体会到这一生唯一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