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羽衣眨眨眼,纳闷道:“你知道?”
“早朝那几日没觉得异常,连着大半月,次次都是首位抵达……”
太鹤楼首席露出带有庆幸却也的无奈神情,燕羽衣还是难得在他这张毫无波动的脸上看到别的颜色。
计官仪:“我觉得你没有这么勤快。”
燕羽衣:“……”
好有道理。
【??作者有话说】
其实上一条也不是说要断更啊什么的,因为更新频率和追读率挂钩,我不能不去在乎这个,反而是因为最近因为新入职了项目组而变得……有点精神格外亢奋。被身边的朋友多次感叹,我的精力最近真是好到爆炸。因此,看着更新的时间才产生了怀疑,思考时间去了哪。也希望朋友们,如果工作格外亢奋的时候,克制一下情绪,避免出现我这种现阶段“超进化”的态度。?
如果这话从他人口中说出,燕羽衣一定会觉得对方在明晃晃地嘲讽自己。
但现在是对待诸事未曾懈怠的计官仪,那么实事求是的意味便不言而喻。
燕羽衣挺直的腰脊瞬间被心底的松懈拖垮,两腿都打着颤,他踉跄着在即将晕厥前,将自己的重量完全交给计官仪。
长舒口气,尽可能地向他露出半缕勉强的笑意,低声道:“我一直在将军府。”
计官仪立即用力扶住燕羽衣,追问:“他囚禁你?”
“计官……仪,我真的,真的有点疼。”燕羽衣捂住胸口的位置,张嘴滚出一团白气,随着呼吸越来越急促,直至断断续续再也看不见呼吸的痕迹。
计官仪对燕羽衣的身体情况不慎知晓,只有浣竹溪那次,景飏王格外炫耀地扬言,蛊是他主动下在燕羽衣心脏。
召来太医查看情况,澹台成玖担忧地坐在床头。煮好的汤药,也是小皇帝亲自扶起,吹凉了,一口口地喂给燕羽衣。
东方有初日乍现,橙黄色的光透过窗玖来到殿内盛满鲜花的地方。
宫女们悄无声息地将烛火熄灭,内室充斥着的药香味囤积在那,隔着一道珍珠所制的薄帘,隐隐地随着缝隙边缘扩散开来。
幼年的燕羽衣极少感受汤药的滋味,他甚至不明白,为什么同样是同龄人,他们却经常生病,或者是每年在固定的时间大批量地感染风寒。
至于那些所谓的强身健体的东西,他向来是瞧都不瞧一眼。
冰天雪地里赤膊练武的是他,炎热中苦夏的也是他,少年不懂得的愁滋味也是他。
那些细枝末节的分毫,他都记得清清。
就像是如今接二连三地缠绵病榻,对着药碗,也终于会皱着眉,强忍生理性的呕吐,闭眼捏着鼻子用力灌入肚中。
这还是燕羽衣吗。
眼眸混沌,但意识是清醒的。
那些过往的片段,被反复回忆过很多次。
但现在,燕羽衣却发觉,记忆是否也有欺骗的能力。不断地在复盘中将残缺变得完美,使得那个人,或者是某些事物,变成世界上最无可替代的东西。
例如兄长那冷硬行事作风下隐藏着的温柔,他冲他毫无保留的爱护。
“原来连他也不能信吗。”
燕羽衣低垂眼帘,在澹台成玖耳旁喃喃道。
澹台成玖没听清,以为这是燕羽衣的呓语,于是稍微坐直了些,侧耳仔细询问:“燕将军,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臣子被皇帝侍候,其实是大逆不道,被言官口诛笔伐的。
计官仪坐在床尾旁观这位年少成名的将军,守在这里三个时辰,均为有所制止与言语。
皇帝固然年幼,但燕羽衣又能大到哪里去。
只是他在朝堂活跃的时间太久,那些被剥夺了的少年时光,全部淹没在世上最严苛残忍的地方。
计官仪主动为燕羽衣掖了掖被角,淡道:“我不会立刻杀了他。就算要报老师的仇,也必定等到洲楚彻底站稳脚跟,再清算从前的旧账。”
“我比较担心的是燕将军你。”
澹台成玖闻言也附和,担忧地寻求计官仪的准许:“朕觉得还是留将军在宫里养病。”
“陛下所言甚是。”这次计官仪也点头。
这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便立即定好燕羽衣近日所居何处,待燕羽衣逐渐能够视物的时候,嘴边又挨着药碗。
澹台成玖说:“燕将军,药来了。”
“……陛下。”燕羽衣抗拒地撇过头,“臣已无大碍,今夜夜宴的宫禁巡防还未安排,臣得去班房查看。”
“从将军府逃出来,不就是为了不被抓回去么。”计官仪见燕羽衣这会似乎神志有所恢复,便立即公事公办,张嘴便是燕羽衣为何被困多日的盘算。
“前任家主如旧上朝,显然是不想被人发觉异常,也多亏燕大人对与同僚之间的往来没有维护关系的心思,加之从各地升迁的官员较多,现在竟然只有我发觉异常。”计官仪沉沉叹气,他半支起额角,慢悠悠地问燕羽衣。
“想好日后怎么做吗。”
燕羽衣咽喉有些发痒,掩唇咳嗽几声:“首先,得卸了我的兵权。”
如果兄长急切地想要拿到身份,那么首先势必会对洲楚的各大营下手。
有生战力除了在茱提的那支,剩余的全部都在燕羽衣手中掌管,唯有现在立即将兵权转让,虎符握在一个同样能够制衡兵权的人手中,方能保短暂周全。
倘若高嘉礼在场,燕羽衣想了想,交给他是最稳妥的。
汤药喂不进去,小皇帝面对燕羽衣,这个曾经教授过自己知识,算是半个先生的人,犹豫几次,到底还是做不出端着碗直接灌进去的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