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然想起,那些年她做绣娘的日子,每天都有各种各样的人找上门,对她说心里话,是成婚前的喜悦,是有中意郎君的开心,或者吃到得到什么好物件都会拿给她瞧瞧。
她一度认为自己会这样过完一生,快乐满意老去。
“我答应你。”
蒋念的眼神中掀起波澜,重新填满对生活的光芒,在这世上,她终于能够继续为自己而活了。
果然不出叶清所料,无念绣娘回来的消息,名声大噪,从灾民和街坊中,他和云锦奔波着找了些手艺人。
悦辉坊一点点做起来,如今也算是炙手可热。
关于商会联合赈灾一事,差不多要尽快提上日程,如今虽然零散商铺会散财,但是集结天下之力方为大智。
“公子,今晚有灯会!”
云锦从外面风风火火跑进来,刚才她去市集买酸杏干时,无意间打听到的。
“市集?”他最近闷在房间里埋头看账本,看得他眼睛都要花了,满心苦闷,急急忙忙想要去找池暄时,正巧碰上人进来。
脑袋嘭地撞到结实胸膛上,叶清揉着头发,毫不在意,“是不是今天晚上带我出去玩?”
瞥见那双水盈盈的眸子,池暄不由自主轻咳,伸手去端茶盏,浮开茶沫,凑到唇边轻抿一口。
脸颊微微发热,不知是遇见人还是被热气熏出来。
“我来找你就是为了今晚灯会,每年夏至之时,民间有节唤为丰收,寓意今年丰收,年年丰收,各种新奇玩意,应有尽有。”
池暄将书案上的账本拿到手中翻看,上面还零星有些批注,“这些天一定看累了,我们今晚就玩个痛快。”
“好耶!”
没有安排晚膳,从下午开始,叶清就窝在房间里挑选晚上要穿的衣服,试了许多件后,才选中件蓝色的。
冰蓝色对襟窄袖长衫,袖口处用银线细细缝着祥云,腰间竖着宽边锦带,更显得人形欣长,气质非凡。
换上衣衫后,他就兴致勃勃坐在沙漏前数时间,左等右等,天色总算暗下来。
他蹦蹦跳跳跟在池暄身后出门,从将军府开始,或者说从京城的任何一个地方开始,沿途都挂满灯笼。
虽说如今灾民已经少很多,但棚里也满是灯笼,大家都喜形于色,纷纷携手走在街头上。
万盏灯笼一齐亮起来点缀,像是穿行在金色的河流里面,丰收节真是办得越来越盛大。
他忙着穿梭其中,买各种各样吃的,绿豆糕,桂花糕,条头糕,糯米糕,光是一样就买了许多种,还有红豆酥,莲花酪,花酥蜜饯等等全都不少。
池暄走在身边,替人拿着这许多东西,看他一会儿驻足在杂技摊,为表演喝彩,一会儿跑到饰品摊,说要看看有没有悦辉坊好,还要招猫逗狗。
看得他忍俊不禁,一串豆腐出现在眼前,热气腾腾的炸豆腐,刚才挤了许久才买到的。
表皮透着金黄色泽,微微发烫,鲜香扑鼻。
叶清嘴里还没咽下去,口齿不清道,“你尝尝,这个是最好吃的。”
池暄摇摇头,示意他自己吃就好。
“你真的不要吗?”眼前人笑起来,眉眼弯弯,像是星光掉落其中。
有一瞬凝滞,他喉结微动,眼底浮现出无奈的笑痕,如同寒冰乍破后留下一片柔和粼光。
也不等他开口,叶清就将糖块塞到池暄嘴里,随后像只小狐狸般露出计谋得逞的笑容。
“怎么样,是不是很甜?”
麦芽糖块很快在口腔中消散,顺着感官,甜滋滋的蔓延在心里,让他忍不住轻轻舔舐。
“很甜。”
好久没吃过这么甜的东西了,只是,刚才不是炸豆腐吗。
看见人疑惑的神情,叶清哈哈大笑,两人慢慢顺着桥边走,一汪明月映照其中,显得别有意境。
“想不到吧?我知道你不吃豆腐,这些日子,用膳时餐桌上一旦有豆腐,你的筷子都不会进去。”
想不到自己喜好竟被别人记住,一时间,池暄有些惊讶。
他从前并非不吃豆腐,只是行军打仗之时,一次粮草被掠夺,剩下来只有黄豆,那时候,每日都吃豆腐类的食物。
现在看起来总是会想到冰天雪地之日的艰难,让他难以下咽。
这事情张叔都不知道,上次提起来还以为他嫌弃府里厨子不会做菜,没想到这个古灵精怪的却悄悄记住了。
叶清闲不住,又瞧见那边的花灯,拉着人就跑过去,一层层人围着猜灯谜,最大的奖项就是那个兔子花灯。
“诸位可不要小瞧这花灯啊,上面图案乃是掺了金箔,银箔来描绘,就连所用材料都是上好的,在月光之下,如银河倾斜,粼粼发光。”
摊贩说着便熄灭了蜡烛,趁着头顶月光,众人都伸长脖子去瞧,最顶上的兔子花灯果真如他所说。
纸面细细闪着银光,一时间众人叫好声络绎不绝,将摊位围得水泄不通,猜谜正式开始。
“那么第一道题便是,孔雀东南飞,打一字。”
这题并不难,围观之人纷纷对打出来,孙字。
可几轮过后,难度越升越高,场上只有三人还在回答。看着那只憨态可掬的兔子,叶清有些心动,但是对于猜谜这类,是一窍不通。
思前想后,他悄悄伸手,拉拉身边人的衣袖,附耳轻声说道,“如果说一个善良,潇洒,博学的男子,他只是喜欢这个花灯,非常非常很喜欢,他可以得到吗?”
池暄低眉浅笑,“好,那我就为这个男子帮上这个忙,让他今晚更加愉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