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恶趣味将将自己越描述越黑,甚至慢条斯理地抻平被角,挑衅探出头看着下铺的人。
这种好学生,现在应该多半会被吓哭了吧,再或者以后都不敢跟他说话了。
他就知道,这种自以为清高的人就是这样,等到见识到跟自己印象里,记忆中完全不一样的事物,就该抛下一切逃跑了。
“你明天早上吃灌汤包吗?买粥的时候给我带杯黑米粥,那家的白粥卡嗓子。”
叶清平静地看着来人,胡乱揉揉头发,像之前的每个夜晚般,在睡觉前交代好,自己明天要吃的早餐,一个人买吃的另一个人买喝的。
问出问题的人显然没想到是这样的回答,他缓缓躺回去,连自己都没意识到,刚刚话语出口时,心里的紧张,像是一根即将断裂的琴弦。
关键时刻,有人愿意放弃弹奏,尽力去修补。
眼眶酸涩,氤氲着水汽,就像干涸的土地迎来泉水,春天的第一缕微风和阳光拂过草坪,迎来万紫千红,鸟语花香。
“你那点破成绩,不知道怎么能拿到前五名,休想再把物理题也抛给我。”
听出白暄的嘴硬,叶清轻轻笑了,“好哦,现在翻脸不认人了?我帮你补作业的时候,你可没这么嚣张。”
“我哪有!”
原本寂静的屋子里现在充斥着两人的拌嘴声,趴在窗前睡觉的猫也醒了,伸起懒腰,在远处灯光的映衬下,在白墙上画出巨大影子。
一时间,两人乐个不停。
“白暄,说真的,往前走,我们一起走,迎着太阳。”
“往后太难了,你不该走。”
第二句话,叶清没说完,他在心里默默念着。
我也不想让你走。
这样的少年,应该意气风发,想要什么都奋力一跃,他还会悄悄养着周边的流浪猫,默默在家人回来之前做好家务,碰见被欺负的同学,总是气不过,上去揍人。
这样矛盾的人,也应该向前走,往后的泥泞和荆棘,他不想让白暄被绊倒,宋明和周围人的明嘲暗讽只能证明他们的无能狂怒。
叶清想起第一次去念韦时候,机构的姐姐了然他是白暄推荐过来的,甚至都没有测试,只是随便看看成绩就录用了他。
而且后续拿到试卷资料,进行打款都很顺利,没有发生什么特别大的争执,甚至很多次在节日里还有礼物送给他。
但是他无意在课间听到祝华吐槽校门口的辅导机构,说他们都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动不动拖欠工资,隔三差五地测试,还总是将竞赛题搬过来考验他们。
那个午后,他就明白白暄的用意了,这样好的人,可能不如太阳般炽烈,也可能灰尘遍身,但是他愿意去帮助他。
皎洁的月光也是足够抚慰人心的。
往前走还是往后走这个问题,其实白暄也很动摇,对于迈出第一步,总是无比恐慌,在空白卷子上落下第一笔开始,脑子里浮现的全是周围人的讽刺和嘲笑。
但是在贫瘠的生活中,获取知识是他唯一的乐趣,小说漫画数学题他都乐于去看。
他也觉得自己在逃避,可以流利顺畅地给叶清讲题,甚至还可以将课后写下答案的试卷送给老师,但是面对成绩排名,坐在考场上的刹那,拿起笔的手却迟迟不能在洁白的试卷写下答案。
一片惨白。
“剩下的故事以后再讲。”
扔下硬邦邦的一句话,白暄就闭上眼睛,将乱七八糟全部扔出脑海中,强迫自己睡觉。
就这样,两个人若有所思,慢慢进入梦乡。
翌日,叶清坐在教室,满意地从身边人手里结果黑米粥,又将自己便当袋里剩下那份灌汤包拿给白暄。
“诶,叶清,你俩昨天怎么跑了。”徐锐嘴里塞着面包,嘟嘟囔囔说不清楚,“昨天晚自习赵姐问我你俩咋还没回来,我都不知道怎么说。”
“下午都回家了,谁还接着来学校啊,听我的消息。”
看见叶清已经来了,张可兴奋地从班级前门跑过来,手里拿着花名册,“运动会第一天全部项目,我们班都是第一名!”
他笑嘻嘻从书包里翻出来杯补钙牛奶放在白暄的桌子上,“昨天两个长跑还有其他项目,真是辛苦暄哥了。”
他凑过来,眼神示意过去,“李瑞今天来了。”
不过现在大家已经对李瑞没有什么较近的兴趣了,叶清耸耸肩,“希望我下次小组作业别把我跟他分在一起。”
操场上的铃声又响起来,大家纷纷抱着自己的东西顺着楼梯往下走,将东西放在班级的固定看台位置上,叶清就要去做准备活动了。
昨天的四百米接力赛没跑成,将时间推迟到今天上午。
三个人四百米,每一百米都要拼劲跑。
在要上场时候,叶清才发现身边的白暄一直没来,顾不得他多想,哨声已经吹起来,他是第二位。
广播站的喇叭吱吱呀呀开始工作,里面传来的声音不是一如既往的播音腔,在嘈杂过后,回响在操场上。
“我们永远都是你最坚强的后盾,胜也爱你,败也爱你,走过最长的路,就是你的心路,叶清加油!”
最后的话音在空旷的场地上一直回响,周围纷纷发出笑声,围观这场四百米的主角,叶清。
接过接力棒后,他咬着牙,奋力追平,好像前面站着的不是最后一棒的徐锐,也不是冠军的奖牌,而是白暄。
这小子怎么能这么记仇呢!
从广播站隔间出来的白暄显然情绪很好,一路上不停地冲着大家挥手,显然一副领导视察的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