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沉积了多少年的泥沙被洗去,一抹流光溢彩出现在视野中,看着手中拳头大小的鳞片,花野井千夏愣住了。
与在涅瑞伊得斯号上见到的那枚作为拍卖品的【人鱼之鳞】不同,她手中的这枚鳞片,要更加鲜活灵动,水色粼粼,美得让人惊心动魄。
看来【人鱼之鳞】果然是从这里流出去的,或许是某一次海啸,又或许是某一次较为剧烈的地质运动,使得这些鳞片意外地出现在了人类世界中,并被世界意志所发现。
想在回想起来,命令琴酒去涅瑞伊得斯号上拍下【人鱼之鳞】的,到底是乌丸莲耶,还是世界意志呢?
真相究竟如何,早已无从考证。
意味不明地勾了勾嘴角,花野井千夏转头便把这件事给抛到了脑后,随手一丢,就将手中的鳞片扔回到了那团疯掉的siri中……嗯……她的意思是,时空漏洞中。
不属于这个时空的东西,还是该回哪去就回哪去比较好。
扔回了第一片,扔接下来的二、三、四片就更加顺手了,花野井千夏弯着腰一寸一寸地找过去,越找越想吐槽。隔壁时空的人鱼怎么这么爱掉鳞片,非要学人类掉头发这臭毛病吗,果然各个物种都有各个物种的烦恼啊。
来来回回地找了三遍,确定水里已经没有藏起来的鳞片后,花野井千夏这才停下手,重新回到了岸上。
修补时空漏洞这种复杂的工程,可不是她一个区区凡人能够做到的。
她的主要任务就是找到时空漏洞的具体坐标,接下来的事,自然有世界意志负责。
时间已经到了后半夜,洞窟中的温度又再次下降,花野井千夏看了一眼手表,估摸着还没到退潮的时间,干脆找了一个相对干燥的角落坐下,打算明早再出洞。
不知是不是今天的运动量太大,周围的环境又过于潮湿阴冷,花野井千夏总觉得脑袋隐隐作痛,浑身都使不上力气,还莫名发冷。
担心手上的伤口会感染,她特意服用了一片抗生素,裹着保温毯靠在背包上,就这样迷迷糊糊地过了一夜。
本以为服用抗生素后能好受些,可第二天早上起来,她的状态却更差了。
花野井千夏测试了体温和心跳,没有发热,反倒是有些失温,心跳也比平常慢了一些,浑身虚弱无力,背后都是冷汗。
为了保持体能,她强撑着吃了几口干粮,却在下一秒全部吐了出来。
“呸呸呸,好恶心,这压缩饼干是变质了吗?”
没忍住吐槽了一句,空旷的山洞将她的声音传出去很远很远,到最后,那扭曲了的陌生音色竟然让花野井千夏有种毛骨悚然之感……这不是她的声音。
时空漏洞的蓝紫色光芒依旧倾洒在这一方小小的天地中,梦幻又绮丽,可她的心态却与昨晚截然不同,那时是惊叹这样光怪陆离的色彩,如今就只剩下单纯的烦躁。
这破光难看死了,照得人脑瓜疼,隔壁时空有没有品味啊。
无端的暴躁和戾气萦绕在心头,花野井千夏皱了皱眉,心知她现在的状态不太对劲。
不仅是身体上的异样,心理上似乎也出了问题。
她不是那种会自己吓自己的人,只不过是普普通通的回声和蓝光罢了,她怎么会这么生气?
就在花野井千夏思考着下一步该怎么做之时,受伤的掌心忽然泛起一阵细密的痒意,像是从血肉里生长出了什么东西,刺破肌肤,痒入骨髓。
心中蓦地升起一股不妙的预感,她赶紧扯开纱布,仔细检查起伤口的状态来。
借着手电筒的光线,花野井千夏看到了堪称恐怖的一幕——
一道5厘米左右的割伤横贯手掌,触目惊心,而伤口周围的皮肤……长出了鳞片。
脑袋“嗡”的一下,全身的鸡皮疙瘩顿时都竖了起来,花野井千夏在这一瞬间都忘记了还要呼吸,连手电筒的光线都仿佛凝固住了。
似乎过了很久,又似乎只有几秒钟,她突然从怔愣中惊醒,摁住心口深吸了几口气,像是要寻找自己还活着的证明。
嗯,还有心跳,有体温,有呼吸,她应该还活着。
确定自己仍然活着的事实后,花野井千夏又不死心地碰了碰手心的鳞片,冰凉又滑腻,跟【人鱼之鳞】的触感很相似,就是小了一大圈。
她试着想要拔一片下来,可肌肉被牵扯的痛感又让她打消了这个念头。
是她误会隔壁时空了,人鱼掉鳞可没有人类掉毛那么无痛。
盯着手心的鳞片看了半晌,花野井千夏忽地关掉手电筒,任凭时空漏洞幽幽的蓝紫色光芒填满了整个洞窟,她则屈膝坐在岩壁边,将脑袋埋进了膝盖中,沉默良久才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真是熟悉又让人讨厌的无力感啊。
难以琢磨的对手,无法抗衡的力量,她用整个青春期去调查父母的死因,又在成年后走一步算十步,终于成功扳倒了乌丸莲耶。本以为从此以后就能够随心所欲了,结果还不是得按照世界意志的剧本来,眼下又陷入了更加被动的局面,真是令人不爽到了极点。
死死攥着手心,花野井千夏把自己缩成一小团,任凭黑暗将她淹没。
暂时先软弱一下好了,反正这里也没有其他人,只要给她一点点时间,她就又能打起精神来,重新面对这个操蛋的世界。
只要一点点,一点点时间就够……
在这样暗无天日的洞窟内,任何微小的动静都格外明显。
花野井千夏是被水流声吵醒的,地下水从岩石的缝隙中沁出,聚水成涓,日复一日,才积出了这么一滩浅浅的水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