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晓了。”
温织桐将她带回家中安置好，又好生安抚了一番后，终于知道了她为何会沦落至此。
妇人名为何春雁，她的家乡不在此地，只是后来家中遭逢巨变，所有血亲离她而去，她只能到此处来投奔远亲，可远亲嫌她落魄，是个累赘，不愿救济，将其赶了出去，她本就有些精神失常，这一遭遭变故下来，更是变得疯癫，以至于流落街头，这才有她先前在巷子里看到的那一幕。
说来，她在家乡之时也是衣食不愁，再加上为人热情大方又善良，在街坊邻里中口碑还算不错。
但就是这样一个淳朴之人，如今沦落到这个地步，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一个人——余芷珊。
何春雁在家乡开有一间小饭馆，那几道招牌菜做得一绝，就连当地著名的老餮都对此赞不绝口，有一天，一位落魄少女来到她店中，自称无路可去，想在她店里打打杂以作糊口。
何春雁心软将其收留了，加上她嘴又甜，渐渐地对其更是喜爱，见她对炒菜感兴趣，且初次尝试就能炒出味道不错的菜品，她喜出望外，将自己的本事都教给了她，有意将她培养培养成自己的学徒。
事实证明，她在厨艺这方面确实有天赋，很快就将何春雁的拿手好菜学去，可就当何春雁以为她后继有人了，余芷珊却突然跑没了影。
这令她又是憋闷又是遗憾，甚至还有一丝气愤，但家中钱财并没有少一分一毫，百般纠结之下她也随她去了。
然而有句话叫教会了徒弟饿死师傅，再加上她教会的这个徒弟本领不一般，带着她的招牌菜在皇宫里面留了印，上面的人警告她不能再做那几道招牌菜，可她的小馆子就是靠那几道招牌菜揽的客，没有那几道菜，谁还来她馆子里吃饭？于是她的店就这么黄了。
她又有一个久病缠身的孩子，一直都是用汤药吊着性命，以前开饭馆挣的还算多，尚且能够吊着这条命，但这营生没了钱又跟不上来，没过多久，她的孩子就撒手人寰，她白发人送黑发人，悲痛欲绝。
温织桐听完她的事迹后，垂在双侧的手紧了紧。
何春雁沧桑的面容上又落下两行清泪，她攥住自己的衣领，痛心摇头，“你知道吗，她当时不告而别的时候我并没有多恨她，她是一个孤女，行走于世肯定遭受了不少苦难，若是她能够用我教她的方子有自己的营生我会替她感到高兴，但我万万没想到！她会带着我的方子去那宫里！把我的方子打下她的烙印，还派人前来砸了我吃饭的家伙，这叫我如何不恨？！是，她是没有亲手害死我的孩子，可我的孩子却是因她而死！她这个黑心烂肺的玩意儿，我咒她不得好死！死无全尸！！！”
恨，怎么能不恨。
但温织桐恨的不是她盗走了她家的秘方，恨的是她过河拆桥，端了别人的锅，还要砸别人的碗。
她上前，安抚着情绪过于激动的何春雁，好半晌才让她平静下来。
或许是一直以来都没有睡个好觉，她平复下来后没一会儿便睡着了，温织桐替她盖好被子，轻声地将门关上。
……
紧闭的门忽然被推开，从门的缝隙中走进一个体态有些老态的妇人。
这时候天才黑不久，牛翠芬准备绣一绣东西再睡，这些绣好的东西可以拿去铺子换钱，也是她家中的一笔收入，就在这时她听到大门响了，不由探了探脑袋，发现是婆婆回来了。
她惊讶道：“娘，您怎么回来了？”
她婆婆是知府夫人的老嬷嬷，平常都住在知府大人的家中，怎么今日忽然回来了？
李嬷嬷瞪了她一眼，呛道：“咋的，这是我儿子的家，我就不能回来了？”
牛翠芬没有这个意思，连忙安抚她，李嬷嬷心中也揣着事，并没有在这个点上放太多的心思，而是抓住儿媳的手将她拉到厨房，把手里的东西都给了她。
牛翠芬这时候才注意到婆婆手里拿着东西，想到她一直以来都有往家里捎东西的举动，顿时了然了。
她看到有牛乳和鸡蛋，眼睛亮了亮，“这可是好东西啊，到时候煮给……”
话还没说完，李嬷嬷就打断了她，“你们这群馋鬼转世的家伙，赶紧把你们的口水收起来，这东西可是用来发财的宝贝，别想着就这么给我吃了。”
她点起了油灯，令灶房亮了些，指挥着牛翠芬赶紧来帮忙，两个人当即忙成一团，但牛翠芬袖子撸起却又不知要忙什么，只能在一旁给李嬷嬷递东西。
李嬷嬷将面粉倒进盆里，“打两个鸡蛋。”
牛翠芬乖乖打鸡蛋。
李嬷嬷将黄色面疙瘩搅匀了，看着一旁的牛乳，又对她吩咐道：“倒牛乳。”
牛翠芬倒牛乳。
李嬷嬷像做馒头一样将这些食材混在一起搅和，想了想，又让她加了些糖进来。
夫人喜欢吃甜食，对于温织桐做的那叫舒芙蕾的东西又那样喜爱，所以这东西肯定是甜的！
李嬷嬷觉得自己脑子真灵活，这次肯定能复刻出舒芙蕾，于是手底下的动作愈发卖力了。
牛翠芬呆呆地在旁边看着她卖力地揉馒头，不知道这个馒头有什么令她着迷的，大晚上都要回来揉。
等到第二天一早，揉好的馒头发酵好了，牛翠芬再次听到婆婆的动静，心中越发好奇她想搞什么，收拾收拾就去了灶房。
看到灶房里被煎得两面焦黑的馒头，她纳闷极了，这馒头不是用来蒸的吗？怎么如今用锅煎？是煎着更好吃吗？
她掰了一小块煎好的馒头放入嘴中品了品，微微点了点头，确实比外面的白面馒头好吃些，甜甜的，还有一股淡淡的牛乳香，挺细腻的。
她看着手里的馒头，有心讨好李嬷嬷，夸赞道：“娘，您做的馒头真好吃。”
李嬷嬷刚做了几个失败品，这会儿正烦躁着，听到她说自己做的这是馒头，当即火冒三丈，“什么馒头？你才馒头！这叫舒芙蕾舒芙蕾，懂吗你个土包子！”
牛翠芬有些委屈，什么舒服不舒服的，一个馒头有什么好舒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