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没想到,居然会在这种情况下遇见。但是为什么他会在侦探社?
相泽遥记得,自己曾经无意间听乱步和太宰治聊天的时候说过侦探社这些年只有新人加入,并没有人离开。
而且中岛敦为什么会在afia?难道说这根本不是原来那个世界?
众多疑点交织在一起,恍惚间相泽遥似乎抓住了什么,但仔细去想又什么也无法捕捉。
“外面有点冷,要喝点热水吗?你看上去有点不太好。”织田作之助看出了他的不对劲,但并没有多问,只是给昏迷中的少年多盖了一条毯子。
相泽遥闭上眼睛,绵长的呼吸后又再次睁开:“谢谢。”
男人给他倒了一杯热水,然后拿来医疗箱。少年的伤口远远不止手臂上那一处,后背上也有许多划伤和淤青,如果没有及时处理,迟早感染。
“您很擅长处理这些?”
相泽遥捧着水杯,目光落在虚无缥缈的氤氲水汽上。织田的包扎手法看上去很娴熟,一看就是经常给自己或者给他人处理的模样。
“嗯,算是我之前的工作需要吧。”织田的声音低沉。
“所以……你之前是杀手?”相泽遥似乎是明白了什么。
织田作之助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而是反问,“为什么猜我是杀手,不是医生?”
“看你手上茧子的位置,应该是经常握枪。”
相泽遥之前无意中把玩太宰治的手,太宰治的手上也有着相同位置的,薄薄一层的茧。他说他年少时曾经用枪处决过很多犯人,也无数次用这种冰冷的器具对准自己的额头,但是因为害怕疼痛都放弃了。等终于可以鼓起勇气的时候,却被一些个无良的医生没收了枪。
相泽遥在回忆里沉湎了一会儿,他想起当时太宰治的表情,平静的好像在说一个无关者的过去。
织田包扎完毕,将纱布和药粉放回了医疗箱,“以前的事情不重要——所以看你的意思,你们两个并不认识?”
织田的话题转换的很生硬,但相泽遥并不反感。
相泽遥:“我只是路过。”
织田:“他身上有些伤似乎是刚刚才再次裂开的,你确定你什么都没有干?”
“……”不确定,但他的确没有想过要伤害这个本来就伤痕累累的少年。
织田似乎是从他的沉默中明白了什么,但并没有多说,也没有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道:“已经很晚了,你要在这里休息吗?”
“你们侦探社也会收留流浪汉?”相泽遥有些疑惑。
织田似乎扬起一个很浅的笑,但仔细看又好像还是那副淡漠的表情,他有些无奈的摇摇头,“没有,这只是我个人的行为——还有,没有流浪汉会像你一样穿的干净整洁,所以我更愿意认为你是一个和家人吵架了气的出走的孩子。”
“……”相泽遥一时间居然找不到话来回答,过了一会儿才闷闷道,“……才不是家人,我也不是小孩。”
“嗯,好。”织田点点头,“所以要不要暂时在这里休息?外面很冷。”
他是一个很温柔的人,相泽遥想,但和太宰治不一样,太宰治是无法被触摸的若即若离,而织田是温暖的,相泽遥可以感受到他的温度。
看着眼前的人,他又想起那座无名的墓碑,树叶落在墓碑上的样子,太宰治靠在墓碑旁边,雪花沾染在太宰治发梢上的场景,好孤独啊,好怀念啊。
“你是个好人。”相泽遥忽然说。
织田有些诧异,但转念又把这当成了相泽遥感谢他收留的表现。
“你知道afia吗?”相泽遥又问。
“……知道。”
“我目前属于那里。”相泽遥也偶然听说过侦探社和afia曾经的恩怨,“即使这样你也愿意收留我吗?”
“这只是一份工作而已,大部分人都有工作。”织田却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平静的接受了这一事实,“你不必为此负担什么。”
相泽遥歪了歪头,如同被墨侵染过的眸子漆黑一片,什么都没有,“如果我十恶不赦呢?”
“我不觉得一个会救助路边伤者的人会是十恶不赦。”织田作之助回答。
相泽遥不置可否。
于是两人的交流也就此中断。
织田作之助给少年和相泽遥找了一间还能住的房间,然后说了晚安后就离开了。受伤的少年被相泽遥搬到了床上,他自己则是坐在窗口,看着外面的星空,等待着天亮。
天亮有什么可以期待的吗?
明天有什么可以期待的吗?
似乎并没有。
但他依然会看到太阳升起来,到时候他会回到太宰治身边。那人会一如既往的对他微笑,然后他们会继续在暗流汹涌中平静的生活下去。
“你已经盯着我看很久了。”太宰治说。
今天,相泽遥很早就去了afia。离开的时候那个受伤的少年依然在昏睡,可能他很久没有在温暖的室内睡过觉了,所以那些被压抑的疲惫轻易将他吞噬。织田作之助煮了一杯咖啡放在桌上,垂着眼眸在看书,他的旁边是国木田。
相泽遥打开门,他们抬头和相泽遥问好。
现在的国木田应该认识自己吗?哦,对了,可能是织田和他说了昨晚的事情。
织田……织田作之助。
中岛敦在afia,那泉镜花呢?应该也在afia吧,毕竟他们好像很少分开。但他们为什么会在afia呢?
他认识的,不认识的,熟悉的,不熟悉的……混合在一起,变成球,捏碎了,融化成雨水落在他的脚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