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视线有明面上的,有暗地里的。有探究的,有戒备的,也有恶意的。不过相泽遥并不在乎,他总归不会在这里停留许久。
“不进去坐坐吗?”
一个人的声音在他的身后响起,是很温沉的声音。
相泽遥回头,是一个棕发男人,眼睛上涂抹这紫色的长纹,带着一条长长的围巾。他说:“我叫斯坎尔,是一名记者,来雾影拍记录日志的。你呢?你——不像是这里的人哦。”
雾影?这里的名字吗……
很适合的名字呢,尤其是配上这里不停歇的雨和白茫茫的雾。
相泽遥愣了一下,然后回答:“我叫相泽遥,是个……嗯……是个流浪者,我没有家乡,也可以认为是四海为家。”
反正他不属于这里,真名假名已经无所谓了。
“呵呵,是这样啊。”斯坎尔笑了笑,“进来一起喝一杯吧,我请客。”
相泽遥无法分辨这个喝一杯是指酒还是茶,他肯定是不能喝酒的。但是还没等他犹豫完,对方已经推开门走了进去,没给他拒绝的机会。
店里人很少,风铃悠悠的晃着,雾影的人似乎不会为了避雨而停留在这里,故乡的雨已经融入了他们的生命,不可分割。
“哎呀呀,是两个异乡人呢~”他们进来后,一个人矫揉造作的喊道。
是一个个子挺高的男人,脸上带着花纹奇特的面具,只露出一只孔,看不清楚容颜,有种奇怪的违和感。
“阿飞也是异乡人呢,一个人吃甜点好无趣,要一起吗?”
走在前面的斯坎尔有些诧异,并没有想到死气沉沉的雾影居然还会有这样……嗯……活泼的存在。不过他还是礼貌的笑了笑:“好啊。”
于是三个互不相识的人就这样坐在同一张桌子旁。
三个人又互相介绍了一下彼此。
只是有一点很奇怪。
“阿飞真的是你的名字吗?”相泽遥有些疑惑,真的会有人叫这么奇怪的名字吗。但是如果是这人给自己起假名字,也未免显得太敷衍。
“唔,这是阿飞给自己取的名字啦,是真的名字~不过其实无所谓,名字这种东西没什么意义的。”面具男的语气轻佻,没心没肺的说着。
相泽遥觉得这人大抵有病,但他不说。
因为以前他一不小心吞了一个莫名其妙的诅咒,那个诅咒半夜会发光。于是吞了对方的相泽遥在晚上把自己闪成了一个电灯泡,被几个躲得远远的特级咒灵骂有病,他记得自己当时很不开心,于是亮的更厉害了,几乎亮瞎那几个咒灵的眼睛。
他怕对方也变本加厉。
斯坎尔依然带着完美的微笑假面,没有插嘴也没有做出反应,有几秒相泽遥几乎要以为对方的脸已经笑僵了。
“阿飞是来这里玩的,听说这里的雨很久不会停,是别的地方看不到的风景呢。”阿飞又说。
斯坎尔给自己和相泽遥分别点了一杯茶:“我来拍记录日志的记者。”
相泽遥:“我来找人。”
“那你找到了吗?”阿飞似乎来了兴趣,直接忽视了斯坎尔的回答。
相泽遥摇摇头说:“没有。”
“哦~”阿飞尾调上扬,然后似乎想起了什么,噗嗤一声笑了,“也不一定是没有找到,毕竟有的人即使遇见那个回忆里面非常重要的人,也可能认不出来——即使对方就站在他面前。”
相泽遥耸肩:“你好像很有经验。”
“不是啦,”阿飞否认道,“我没有想找的人,也没有在乎的人。阿飞只是单纯想说,这种人真的是废物呢。”
斯坎尔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头,他总觉得对方在意有所指,但又不知道具体指什么。刚进来的时候,看对方的打扮,他就知道这家伙是“晓”的人。但目前不是节外生枝的时候,而且他一个人也不确定能对付的了对方。
天知道他刚开始只是想确认一下这位名为相泽遥的奇怪家伙是不是某些忍村派来的杀手,现在看来对方似乎并没有恶意。
“雾影的雨季可是很漫长的,但阿飞想要等雨停走,浑身湿漉漉的太难受了。”看着屋外,阿飞感叹道。
可是你那大衣看上去很防水啊。相泽遥看了看他的外套。
“那你恐怕要等几个月了。”斯坎尔说,“我的记录日志快拍完了,明天就走。”
相泽遥没法回答,因为他不知道镜子什么时候能醒。好在他们也没有询问相泽遥。
阿飞的甜点被端了上来,有红豆糕,还有很多叫不上名字的。但阿飞并没有吃,而是将它们收了起来,说是要打包带走。
他应该是在看甜点,但相泽遥却莫名觉得对方的余光一直落在斯坎尔身上。
打包完之后,阿飞说自己有事,要先走了,很高兴能在这里遇见你们。
临走前他问相泽遥:“如果你遇见你想找的人,你想说什么?”
啊……这个嘛。
“大概是……好久不见吧。”相泽遥随便回答了一个,他的本意是敷衍,但对方居然点了点头。
然后他以一种很奇怪的语调,认真的重复了一遍,他说,“好久不见。”
这句话说的毫无厘头,但相泽遥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对方这句话不是说给自己听的。
斯坎尔则是没什么表示,目送这个忽然要加入他们又忽然要走的人的身影消失在门外。
门口的风铃响起,叮铃叮铃,叮铃叮铃,很悦耳。
风吹进来,斯坎尔的头发微微浮动,不知道是不是相泽遥的错觉,他恍惚间好像看到一丝银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