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来了!从我来到这个破基地开始,你就对我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你是不是真当我蠢,以为我什么都感觉不出来?”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这是个误会。”沈一煜说,“我凭什么要针对你?”
“凭什么?”魏鸣野仿佛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事情,“沈一煜,现在郁昭都不在这里,你跟我装什么?都是男人,你以为你隐藏得很好吗?”
他突然靠近,弯腰凑近沈一煜的眼睛,那双黑得没有任何高光的眼睛里,让他连自己的影子都看不清楚。
“你能看到你自己现在的眼神吗?”魏鸣野笑得越来越猖狂,“你在嫉妒我呢,你自己发现了吗——”
他话音没落,迅速一个后空翻向后撤去,在他刚刚停留的地方,插着一根尖锐的风刃。
风刃化成风粒子消散,两个男人都望着那个地方,陷入短暂的沉默。
沈一煜瞳孔震颤,似乎在为自己的失控而感到震惊,他慢慢地看向自己的手,他的手指也在轻轻颤着。
“你终于装不下去了。”魏鸣野一点都没有惊讶的样子,他眼神发沉,是从来没有在郁昭面前表露出来过的一面,“你嫉妒郁昭对我的特殊,天天看着郁昭和我关系亲密,你是不是要恨死了?”
“闭嘴!”
风旋呼啸着冲向魏鸣野,被魏鸣野用胳膊挡掉,沈一煜站起身,发丝衣角都被狂风席卷着,他身后缓缓出现一个龙卷风眼。
“这就对了。”魏鸣野说,“你看我不爽,我也看你不爽,何必要装出真诚友善的样子?用这股嫉妒和恨来攻击我吧,我也会回你同等的嫉妒和恨。”
“你嫉妒我?”沈一煜轻声说,“你从一出现起,郁昭的眼神就很少放在别人身上,她关注的你的感情,关注你的成长,愿意为你考虑和妥协,魏鸣野,你真的知道你得到了多珍贵的东西吗?”
“我怎么会不知道呢?所以说在你心里,我永远都是那个没长大的小屁孩,仗着郁昭的在乎胡作非为是吗?”魏鸣野狠狠地瞪着他,“那你看看你呢?从认识以来,郁昭唯一一个无论在什么时候都要保持联络的人是谁?她最信任你,我多么努力地想要变强,想要强到能成为她的骄傲,她的后手,她的依靠,但她依然还是最信任你!”
情绪被彻底引燃,两个男人瞪视着彼此的眼神像两头愤怒的公牛,长久的压抑,幻境的逼仄,战意在迅速升腾,沈一煜背后的龙卷风膨胀到三倍大,魏鸣野抽出了他背后的长刀。
就在这时,就像魏鸣野刚来到这个基地那天在这个楼门前发生过的那一幕一样,在千钧一发之际,伴随着吱嘎一声,小楼的门被打开了。
能从这个楼里的人,只有郁昭。
两个男人身形都是一僵,但是没有一个人主动撤回攻击,他们还是像两只斗鸡一样瞪着彼此。
按照郁昭的实力,她只要挥挥手就能让这种程度的攻击消弭于无形,但她只是抬头看了眼龙卷风,说:“你们打算把我的楼拆了吗?”
沈一煜抿起唇。
魏鸣野说:“郁昭,我和他注定要打这一架,你不用管。”
但是沈一煜慢慢地把龙卷风散去了。
“你干什么?沈一煜你别做个孬种!”魏鸣野急了,“好不容易把你从乌龟壳里揪出来,你居然就这么缩回去了?”
沈一煜不再理他,他连眼角都不再往那边瞥,他转向郁昭,仍然是恭谨严肃的姿态,相比之下,魏鸣野的不依不饶像是蛮横无理。
“沈一煜!”魏鸣野气得大喊。
“可以了。”郁昭说,她看了眼沈一煜,转身进门,“你去忙你的。魏鸣野,你跟我进来。”
魏鸣野立刻噤声,他恶狠狠地瞪了沈一煜一眼,快速跟着郁昭进了门。
小楼的一楼是客厅,虽然是郁昭住的地方,但她闭关期间不允许任何人进入,所以没有人进来打扫,她显然疏于清理这些地区,在阳光下浮动着飘飞的灰尘。
整个屋子冷冷清清,没有一丝人味,和高阢、宋铮、金碧丝等人在的时候天差地别。
一番沉默后,魏鸣野主动开口:“郁昭,诺兰德死了。”
早晨刚传来的战报,当初李文诺提议让顾玥和楼玉灵去守的那个阵眼,郁昭后来在沈一煜的举荐下,派出了两个可以信任的七级过去,现在居然成为了第一个被攻克的阵眼。
“他是个白玫瑰,但是最后也算对得起你的信任,他是战死的,到最后都在死守阵眼,但是对面人多,还有支配者。”魏鸣野说,“这样一来,那个阵眼就被占据了,防护罩会出现一块纰漏。”
郁昭背对着他,她没有回话,只是伸手握住了身旁的餐桌一角。
她消瘦的背*影仿佛要被吞没在朦胧的光影中。
“郁昭,让我去吧。”
魏鸣野说。
郁昭的肩头微微一松,似乎她一直期待又恐惧的话,他还是说出来了。
“我已经是支配者了,我能去把它夺回来。”魏鸣野说,“你知道的,我是最合适的人选。”
郁昭抬头看向窗外夹杂着绯色的阳光,还是没有说话。
“郁昭!”魏鸣野上前两步,又突兀地停下来,“你快决定啊,暴露的是时间越久,你不是越危险么!”
“为什么不过来说话?”郁昭半回过头,“你站得太远了。”
“我不敢靠你太近。”魏鸣野说,“我会舍不得。”
郁昭轻声说:“舍不得?”
“我会舍不得离开你,会变得不坚强,不坚定,那样就对你没用了。”魏鸣野说,“我现在就是对你最有用的状态了,你可以尽情地使用我。”
郁昭转过身来,魏鸣野倔强坚定的表情忽然一变,他顾不得什么,大步上前。
“郁昭,你怎么了?你为什么这么苍白?”
刚才在屋外阳光太大,郁昭逆着光,他没看清楚她的脸,现在看清了,郁昭的白得像纸片。
“你舍不得我,就没有舍不得你自己的命吗?”郁昭说,“魏鸣野,你也会死的。”
“谁都会死的,郁昭。”魏鸣野说,“如果我是为守护你而死的,那就是我最满意的死因。”
郁昭又沉默下去,她嘴唇发白,眼睛很干,魏鸣野却破天荒地从她的眼睛里读出了某种让他欣喜若狂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