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你回来。”
陶煦这才安心地露出笑容,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东宫。
龙王将陶煦送走后,推开了东宫的殿门,对着那颀长的身影,道:
“万事俱备,只差药引,走吧。”
温俨手中握着那只陶煦用过的玉杯,看着玉杯内壁已凝结了一层薄薄的白色油脂,杯底残留着的少许酒液已经干涸了。
他望着玉杯面容悲戚,转身却换了一副云淡风轻的表情,道:
“有劳龙王带路。”
龙王带领着温俨一路穿花拂柳,最终进入一个隧道,随着不断深入,周遭的空气也越来越冷,直行数百步,豁然开朗。
只见隧道尽头是一处宽敞的宫殿,宫殿正上方正是三青鼎,旁边的药柜里依次放着各种药材,而宫殿正中央以繁复的文字绘就了一个“护灵阵”,是供温俨取仙骨所用的。
龙王不愿将炼丹之事假手他人,准备待温俨将仙骨取出,便要亲自炼制解药,所以只借了沈萧的三青鼎,而将沈萧请到了别苑去。
仙骨有灵性,只能是仙者自愿取出才有效,否则仙骨离体便会溃散了。
“有劳龙王为在下护法。”
温俨向龙王微微一鞠躬,谦卑有礼,龙王“嗯”了一声,眼神复杂地看了温俨一眼,想到爱妻就快得救了,又不禁喜上眉梢。
温俨一步步走进护灵阵,在阵法中央盘腿坐下。
仙骨一旦离体,他便不再是上阶仙者了。温俨在心中默默念下“无尘诀”,将眷灵催眠,以防他作乱。
他身体里那根柔韧的仙骨生长在他心脏附近,一点一点成熟了,早已与他的骨肉结合在了一体,要将它剔出谈何容易?
温俨手指捏诀,闭上眼睛内视,将陶煦最近传给他的灵力全部积攒在了指尖,猛然点上心脉,以心为引,以念为刃,生生刺进了血肉之中!
周遭爆发出一股躁动的灵力,龙王屏息凝神,将之全数驱逐入境,不让灵力外泄,避免了温俨因后力不足而前功尽弃。
温俨闭紧着双眼,全身都被冷汗湿透了,表情极度痛苦,双唇已被自己咬地血肉模糊,随着一声撕心裂肺的痛吟,仙骨被他用力拔了出来!
那根仙骨足有三寸,骨身润泽,浸染了鲜血,如同泣血玉一般。
随着仙骨离体,心脏受到严重波及,温俨抑制不住地喷出一口血来,铺天盖地的痛苦如同巨石从天而降般,将他砸地失去知觉,短暂的麻痹过后,更剧烈的疼痛传遍奇经八脉,灵海波涛翻涌,如同海啸般快要将他从身体里一寸寸毁灭!
他的身体彻底失衡了。
灵海,三魂七魄,修为,仅剩的灵力,全都在暴躁地叫喧着。
没有哪位仙者试过取出仙骨,也没人会愿意,谁也不知道取出仙骨会对身体造成什么不可预料的损害。
温俨甚至想过他可能会死,并且连死后的打算也想好了,大不了他转世再与陶煦重逢,但身体的反应却是神元溃散的先兆。
神元溃散……灰飞烟灭!
龙王瞪大了双眼,看着温俨在地面垂死挣扎着,像一只兔子一般全身发颤,血已染红了阵法,将他一袭白色长袍染地血迹斑斑,他赶紧扶起温俨,封住他的心脉,无意间碰到他的手腕,惊愕道:
“怎么会这样!你!”
温俨心底也慌了,他崩溃地直流眼泪,泣声道:
“阿煦……一定、一定让他忘了我……我在他酒里放了忘情散,我……我知道就算他服下忘情散也不会忘了我,所以特意加了……加了雪蛇的血,如此他虽然忘不了我,但是会移情到……雪蛇身上……”
温俨吃力地将仙骨塞进龙王手中,说话间嘴里又涌出一口鲜血来,那绝望的眼神深深刺进龙王心里,终于令他也于心不忍了。
“罢了!你这痴儿,本王便救你一次!能不能活下来,全凭你自己造化!别忘了你答应过煦儿!会等他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