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会怎会?我光棍一条,店铺里没有女眷,哪有什么不方便的?不过是看爷身份尊贵,怕小店的破木头椅子脏了爷的袍子罢了。”耗子一边说一边请“客人”们入内,笑容殷勤。
一个近卫随着宗随泱入内,另一个仍然站在店门口,右手握着刀柄,虽然看不出丝毫恶意,但也实在挤不出半分善意。耗子收回目光,转身提起茶壶给宗随泱倒了杯茶,这位爷不会碰,他也不在意,只当是招待礼数。
耗子放下茶壶,说:“不知爷要与我谈什么生意?”
“我府中有人走失,正在恩州境内,麻烦老板帮我找到他。”宗随泱说。
密室并不彻底隔音,元方耳朵灵,一听到宗随泱的声音,立刻转身和裴溪亭做了个拳头的手势。
裴溪亭生无可恋地倒在床上,这才半日,姓宗的就摸到这地方来了?
俞梢云已经来过了,他不觉得宗随泱此时再来真是为了谈生意,多半是盯上了耗子,要亲自来探探。
耗子再狡猾,哪里逃得过虎口龙牙?
裴溪亭拉上薄被,盖住了脸,面容安详。但不过一瞬,他一个咸鱼翻身,捂着屁股一瘸一拐地走到密室前,龇牙咧嘴地抵在墙上偷听。
店内,耗子挠了挠头,说:“不瞒爷说,今日您是第二位来找我帮着寻人的了。按来说,我不该多问,怕冒犯了贵府的隐私,只是我见爷身份非同寻常,寻思着能让您亲自来找的人必定不凡,不知是不是穷凶极恶之徒?”
他搓了搓手,赔笑说:“小店生意小,我就一条命,可经不住这样危险的买卖啊。”
“你多虑了,走失者并非是穷凶极恶之徒,”宗随泱稍顿,随即说,“乃是我家中阿弟。”
裴溪亭隐约听到这话,瞬间咬牙切齿,谁是你弟!屁股都被你捅了,还说什么阿弟,你以为这是骨科小说吗?宗随泱你这王八生的,嘴比龟壳硬!
元方蹲在一旁,感觉身旁的人好似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球,怕他一个冲动直接冲杀出去,不禁伸手握住他的肩膀,轻轻捏了一下。
裴溪亭回过神来,伸手画圆,做了个运气的姿势,长舒一口气,勉强压制住了。
“阿弟?”耗子心说方才您说话的神态可不似寻常兄弟啊,可要形容那表情,他又择不出个适合的词来,总觉得若用那样深厚得堪称缱绻的目光看自己的弟弟,是否有些不妥啊?
总归眼前这位和屋里那位的眉眼并无任何相似之处,耗子猜测兄弟之说只是遮掩,“契弟”倒是更有可能。那屋里二位莫不是出墙的红杏和偷枝的鹰,缠缠绵绵飞到恩州,把正牌男人引来捉奸了?
“我们闹了些情绪,他今日离家出走,躲起来不肯见我,可他一个人在外面,我也不放心。”宗随泱看着耗子,“早一时见到人,我便早一时宽心。”
话音落地,宗随泱身后的近卫解下腰间的金子放在桌上,出一声闷响,说:“烦请兄弟费费心。”
耗子看着那一袋子钱,沉甸甸的,砸在桌上的声音偏偏像催命的钟声。他抬眼对上宗随泱漆黑的眼,喉结滚动,说:“太多了,等我找着了人再收报酬也不迟。”
宗随泱微微一笑,说:“这是怎么个说法?”
他这一笑,耗子心里越是打哆嗦,连忙说:“恩州也不小,想找人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况且我猜测令弟心中胆怯,必得想尽办法躲藏,这样就更难寻找他的踪迹了。这若是找不到人,我哪里好意思收这么多钱?”
“胆怯?”宗随泱微微摇头,“他敢离家出走,哪里还会胆怯?”
“做的时候不怕,做了却后怕,倒是不冲突的。”耗子赔笑,“做弟弟的本就敬畏兄长,令弟离家出走,若是知道兄长亲自来抓自己,怎能不怕?哪怕您不会将弟弟如何,可家规到底森严嘛。”
宗随泱闻言没有立刻回答,只是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环顾四周,脚上挪动,就走到最近的柜台前,负手巡视起来。
他姿态闲适,像随意进店瞧瞧的客人,但耗子却心惊胆战起来,忍不住飞快地瞥了眼对门墙前的橱柜。
一墙之隔,裴溪亭也屏气凝神,细细地听着外面的动静。
安静片刻,宗随泱才不疾不徐地说:“我如今倒也没想着要如何罚他,只想快些将人找到。”
是呢是呢,等把人找到再往死了罚,裴溪亭撇撇嘴,他才不上当。
“是了,爷疼爱弟弟,哪里舍得真把人如何了,左不过教训两句就是了。”耗子说。
宗随泱闻言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耗子喉头一紧,连忙说:“爷宽心,我尽量帮爷找到。”
宗随泱却说:“两日内,我必须要见到人,今日便算作第一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