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其他人在她还没清醒的时候来烦她,她大概率是会不耐烦的。
她看向手中那杯牛奶,掌心里牛奶还是温的。
夏吟一来,林松楠也没了睡意,他走到书房,脱下了眼镜,看向夏吟挂在他门房的纸袋。
他从纸袋里抽出厚厚的一沓画稿。
第一张纸上印着“无题”的字样,可能夏吟塞进纸袋的时候没注意,纸页的一个角有一个明显的折痕。
他抚平了那个角,拆下夹着画稿的夹子,从抽屉里找出个镇纸,将折角的纸压在了下面。
入眼就是满目的红色,先是整幅橙黄色的夕阳,颜色又接近枫叶的红。
下一张就是血红。
林松楠将画稿放在了桌上,随手往后翻了翻,好在后面的内容全是黑白的。
他往后看,现他的记忆里还有些和他记忆里不相符合的地方。
他的记忆里比夏吟的记忆更多了一些内容。
在他上到楼梯时,夏吟还没上楼,他比夏吟早了些到教室门口。
因此,班主任扇了儿子一巴掌的影像,一度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他后来无数次地想过,如果当时他不是那么怯懦,他勇敢一点,进门去拿那本书,那件事的展会不会有另一个走向。
如果他能在同楼层的办公室还没找到下班的老师,他的同学是不是就不会从楼上坠落。
他和夏吟是不是也不用被那些恐怖的场景不断折磨。
他一度很迷茫,甚至觉得他好像才是罪魁祸。
后来心理医生告诉他,他的表现有点类似于幸存者综合征,在经历某些灾难后,才会出现的反应。
但实际上,那件事的结果其实也是某种既定的结果,是多方面因素导致的。
不是他们就能轻易改变的。
他们正巧成为了旁观者。
心理医生告诉他,他们甚至应该觉得幸运。
根据他的讲述,当时同学坠楼的地点就在他们的不远处,如果他们运气太差,也有可能成为伤者。
林松楠也在心理医生的开解下,渐渐地走出了这段梦魇。
可是,偶尔他也能想起班上那个总能拿第一名的同学的面容。
他的面容永远定格在了那个年纪。
从国外回来后,林松楠托人找到了那位同学的墓。
他瞒着所有人驱车去了一次目的,他在墓地附近的店铺买了一束白菊,放到他墓前。
墓上的照片还是他戴着红领巾的照片,墓上的时间也定格在了十多年前。
周围传来了蝉鸣,还有空气也弥漫着燃烧的锡箔的味道,林松楠捡去了墓碑上掉落着的树叶。
林松楠不清楚再见到他是什么心情,有遗憾,也有苦涩。
交谈声在朝他这个方向走来,他朝着另一个方向离开,对着身后的人说了句:“再见。”
活下来的人总该继续向前看,不能一辈子都活在往事中。
他合上了画稿了最后的一页,目光又落在夏吟刚给她送来的漫画上。
手里的这份画稿,他决定不还给夏吟。
他希望她之后都能画出的是阳光明媚的画,而不是这种深沉而痛苦的画作。
他们都不该再受那件事的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