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他的生活进入了正轨,他才和国内的朋友恢复了联系,又想起了跟他一同经历这些的夏吟。
他才知道夏吟受到的冲击远比他大得多。
在知道夏吟心因性失语后,他也尝试用失语的方式出门购物和其他人沟通,现了太多的不便利和难处。
他时常会想,如果他们那天不是一起放学回家,那一切是不是都不会生。
他提着纸袋回到家中,坐在沙上,抽出了那本相册。
相册的第一页,是他们一家三口去科技馆的合照,父母站在他的两侧,他笑得无比灿烂地冲着镜头比着剪刀手。
他们也曾经有这么快乐的时光。
再往后的照片是他还是婴儿时期的照片,躺在婴儿床里无忧无虑地将拳头塞进嘴里。
稍大一些的时候,还有他父母把他扮成女孩子,给他穿裙子和梳辫子的照片。
现在看来,他也不由好笑。
两页过后的照片里也渐渐出现他与朋友的合影。
当其冲的一张就是他和梁宆做着怪腔,冲着镜头张牙舞爪、挤眉弄眼的照片。
那时的他们,身高可能还没家里的桌子高。
又往后翻一页,照片上出现了夏吟的身影。
照片应该摄于过年的时候,不知道什么原因,照片上的一男一女正穿着过年期间的年画上普遍常见的袄子,男生穿的蓝色,还戴了顶同色系的虎头帽,女孩子穿的红色,头上左右两遍各梳了一个揪揪。
二人脸上并没有笑意,手上还摆出抱拳拜年的姿势。
这个动作看起来很像是被家长强行安排的。
对这张照片的记忆,林松楠也有些模糊了。
他记得更清楚的是后面一张,夏吟半边脸都是奶油,连稍上也不例外,照片上的她还在哇哇大哭,六岁的生日蜡烛底座也沾着奶油倒在桌上。
夏吟满脸奶油的罪魁祸就是他、梁宆和田梨。
在这张照片边上,还有一张四个人的合照,其中的夏吟脸上的奶油被洗干净了,她却依旧是双手抱在胸前,脸上依旧气鼓鼓的,像个刚出炉的新鲜包子。
后面他长大了就渐渐讨厌起拍照这件事,
所有的照片都只有他的入学照和生日照,最后一张照片是那年九月份的入学照,他升上了六年级。
还有一年就会升入初中,可是那一切都在那件事情生后戛然而止。
他和夏吟的人生就像是还没搭建好的多米诺骨牌被人轻轻一推,变得七零八落。
他将相册翻到最后一页,现他临走前拍的全家福,照片的边缘已经泛出黄白色,照片还有些许的皱褶,就像是有人往照片上泼过水一样。
他心念微动,拿过手机拨通了家里的电话,是魏夕接的电话。
“妈,等过两天我回家一趟,把我的房间重新装修下,我之后回来住几天。”
魏夕连声应下,光是透着话筒都能听出魏夕的喜悦。
挂了电话,林松楠有些不舍地合上了面前的相册,那张拜年照的故事突然在他脑海中变得清晰起来。
当时是过年,夏吟一家来他们家拜年,他正在家里的院子里踢足球。
夏吟跑过来找他,那天的夏吟穿着对她来说有些长的白色羽绒服,结果在追着他抢球的时候,大概是踩到了衣服的前摆,摔了一跤。
夏吟就坐在草地上放声大哭,闻声赶来的父母们都以为是他弄哭了夏吟,是夏吟被她欺负了。
抽抽噎噎的夏吟一边用沾满泥的手摸脸,一边哭着说:“是我自己摔了一跤……跟……跟哥哥没关系。”
好像家里也没有女孩的衣服,也不知道魏夕从哪里翻出来的年画娃娃装,硬是给他们两个穿。
就有了之前那张照片。
也是因为这件事上,夏吟没有选择沉默,他们成了很好的朋友。
两家也时不时地会互相窜门。
回忆如海浪般涌来,也让林松楠多少有些措手不及。
他以为他和夏吟的重逢是缝合了童年时期措手不及的分开,可是,他错了。
夏吟依旧在为当年那件事情感到痛苦,就算梁宆和田梨一直陪在她身边,她好像也并没有真正地敞开心扉,反而是将自己隐藏得很好。
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走到了电脑前,打开了漫画平台,输入《彩带飞扬》的名字。
网页跳转出作者浅语的漫画,漫画名字的边上还挂着一个闪闪亮的金色标牌,上面写着最高排行“月榜第一”。
他下拉到评论页,也都是好评居多,还有不少人在最后一话留言看不够。
看来她的漫画人气真的很足。
可是他重新回到了漫画的第一页,鼠标定格在了笔名上。
夏吟究竟是抱着什么心态,给自己取名“浅语”的,她是不是比周围所有人想象的更渴望能够说话,还是她只是希望能够让漫画替她说话。
他也不希望将夏吟逼得太紧,他只希望夏吟能早日走出往日那段阴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