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灼怀回过头去,发现叫住他的不是别人,正是先前司若想起来提了一嘴的,原籍在清川的南川将领,霍天雄。
作者有话说:
准备进入下一个案子!
第100章
“霍将军,你怎么在这儿?!”沈灼怀有些惊讶。
但霍天雄看起来比沈灼怀还要诧异一些,大概是因为沈灼怀离开沈家后,穿着打扮都朴素许多的缘故,霍天雄差点没认出一身布衣的沈灼怀来:“还未恭喜沈世子与司公子,不,如今已是巡抚大人了。倒是不知沈大人,如何来了清川这穷乡僻壤的地方。可是有什么案子?”
“没有。”沈灼怀朝他笑笑,提起手中药包予他看,“是司若与我应了温楚志的邀约,随他去苍川赴任。这不,出来给他买些药”
说起司若,霍天雄一个精神,若非司若,当初南川的案子根本毫无头绪,如今得知故人在此,霍天雄有些兴奋:“司公子也来清川了!清川可是我霍天雄的大本营,要好好招待几位才是!”随即他反应过来,“司公子哪里不舒服?可是水土不服?”
说着便问沈灼怀他们下榻何处,又能不能去见见司若。
沈灼怀想着如今还在床榻上扶起娇无力的司若,一时有些头大:“这……没什么。”他顿了顿,又扬起笑容,“我们就住在武阳客栈,只是还未收拾好,也不好招待霍将军。不如等今晚,若是司若没什么问题,我们便找个酒馆,聚上一聚?”
霍天雄一想自然也是,他哈哈一笑,拍拍沈灼怀肩膀:“这是自然,清川是我老家,地方我来找便好!沈大人与司公子、温公子只需在客栈等候,霍某自会上门接你们!”
总算打发走了霍天雄,沈灼怀算是松了口气。
要是霍天雄非要现在去见见司若,他还真不好和司若解释、他只是出来买付药,怎么就领了个人回去叫他交际。看看已经渐红的天色,沈灼怀也加快脚步,赶回客栈去。
煎药费的功夫不多,司若问题也的确不算重,只是沈灼怀难得开荤,稍稍做得有些过了头。一副苦苦的中药下去,司若的气色方便立竿见影地红润起来,而沈灼怀鞍前马后的照料,也总算叫司若心头羞恼之气散了不少,愿意多少会他了。
沈灼怀戳戳司若:“诺生……”他也坐在床上,只是坐着离司若大概有一尺的距离——要再近,司若就要一个瓷枕砸过来。
司若斜斜扫他一眼,眼眉微挑,眼尾之处却因昨夜哭过了头,微微有些发红,叫他这样冷冷一眼过去,反倒多出不少含情的韵味来:“做甚?”他身上只着里衣,外头松松垮垮地披着一件外袍,细瘦却修长的手腕从宽大袖口露出来,不多不少,叫沈灼怀看了又看,“眼珠子收回去,再看我挖了。”
只是一声,沈灼怀便立马将不规不矩的眼睛转了回去。
“咳咳……”他装模作样地清清嗓子,“是这样……”而后将自己早上买药时在街上遇到霍天雄的事情告诉了司若,“霍将军的意思是,想请你我与温玄晏去吃个饭。当然,若你不愿,我便与温玄晏去,或是叫他自己去,也是可以的,我想霍将军应该不会太介意。”
司若本以为沈灼怀张口又要是什么虎狼之词,结果倒还算是件正事,面色微霁,稍作思考后,开口道:“既然霍将军有心,我也没什么大事,又何必驳人家面子。与你同去便是。”
沈灼怀勾起嘴角,立刻凑近:“那我立刻去将衣裳熨一熨,先前胡闹,包裹都散乱了……”
他话还未说完,司若便一脚踹了过来——半点情面也没有留。
沈大公子自然摔了个脸着地,爬起来的时候,他心尖尖上的人还好整以暇地抱胸、歪着脑袋,翘着裸露的足看着他,似乎是觉着自己这一脚吃的苦头还不够多。
沈灼怀深吸一口气,举起双手做投降状:“我真不逗你了乖乖,你好好歇着,东西我来收拾。”
然后借口去熨衣裳加上通知温楚志,溜出了房门。
温楚志得知此事后,捧腹大笑:“哈哈哈哈哈沈灼怀你也有今日!”
沈灼怀有些郁闷地捏着茶杯,没好气地瞥了一眼自己的发小,咬牙切齿:“得了你温玄晏。我劝你今晚晚膳别多嘴逗弄他,要我今晚被踢出房门,你就即将会被我踢出客栈睡大街。”
温楚志立刻怂了,缩缩肩膀,什么也不说。
……
不过傍晚时分,霍天雄准时上门。
大概是在自己的地盘,又难得的“故乡遇故知”,霍天雄比先前在南川要热情许多,尤其见到司若,更是十分殷切。
清川秋日便有了几分苦寒味道,霍天雄给几人安排的是火辣的羊肉锅子,又顾虑了司若身体有虑,为他安排了较为清淡的河鱼粥点与口味不重的肉羹。除去温楚志常年住在近北的京城外,其余的司若一个是南人,一个常年遍地跑不挨家,倒是头一回吃上宁国另一边疆土的美味。加之南川过后,几人又各有奇遇,一顿饭下来,是吃得宾主尽欢。
说起司若他们之后的打算,霍天雄倒是有几分好奇:“温世子先前不是在金川做事?如何到了比我们清川还要偏僻潦倒的苍川去。”
想到自己悲惨遭遇,温楚志不由得放下竹箸,长叹一声:“还不是……”但想了想,自己“升”官全靠沈灼怀与司若这事说出口也不是多好听,便又吞了回去,换了个话题,“清川离苍川这样近,想来霍将军对苍川也有所了解?可否与我们说个一二?”
然而霍天雄听温楚志提起这个话题后,面色却有些变化,似乎这问题并不好回答。
沈灼怀原本一心一意在给司若布菜,注意到霍天雄神色后,眸色微动,他与司若对视一眼,而后冲霍天雄道:“霍将军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咳……”霍天雄咳嗽一声,端起酒杯,草草抿了一口酒,“倒也不算是难言之隐……我这次回清川,实则是接了朝廷的命令,升做清川的总边帅、”见众人纷纷举杯要表示庆祝,他赶紧压下来,“我本便是清川人,身边亲兵又多是同乡出身,因而得圣上恩赐,叫我处置清川与苍川边陲防守。”
见霍天雄用到“处置”二字,司若、沈灼怀,以及哪怕一开始只是随口问问的温楚志,都不由得投入了注意。
“诸位公子可知,为何清川与苍川仅仅一道山脉之隔,却偏偏要做两川而治?”
司若手指点点桌面,声若击玉:“我从前进学时读过各地府志,是因苍川是异族‘狺①’人聚居之地之故。狺人虽属我宁国,但却与中原乃至边族各族不通往来,从前有谋逆之举,故将古清川府分川而治,以清川制衡苍川。”
霍天雄连连点头:“司公子所言极是。”他叹了口气,“我也不怕与各位说句实话,这升迁,实则是个苦差事。我自小在清川长大的,见过不少狺人,这些狺人虽说相貌如常,也没有什么外头传的青面獠牙的可怖,可他们为人狠戾,且十分团结,与外人有龃龉,哪怕错的是自己,也会叫喊上一大群同袍来讨个所谓公道。说是公道,实则就是杀抢,这些年里,清川人吃过他们不小苦头。”
“况且有一点,诸位或许不知道。从前这苍川,并非狺人群居之所。狺人从前散聚在南川以及江南一带,靠抢掠为生,规模最大时,的确如同司公子所说,已有谋逆之举。”霍天雄作势抱拳对天,“后被朝廷打下,叫他们纷纷离了故土,被放逐到这偏远零落的苍川来,没有命令,不得肆意出川,又刻意钳制,才将这些蛮人压住。”
“然清川苍川,一山之隔,清川又早在前几朝时便成为朝廷面对苍川狺人的最后防线,便只能是苦日良多。”
话到了这里,霍天雄看着几人:“因此几位公子提及去苍川赴任,霍某不好置喙朝廷的决议,但还请诸位……多加小心。”
三人——哪怕是沈灼怀,先前也只是知道,苍川是个所谓的边疆,是异族人的领地,却并未想到,温楚志这新差事,居然还会有如此风险。
一顿饭结束得有些虎头蛇尾。
酒酣饭饱,几人趁着夜风走回客栈。
温楚志在知道自己要面临的究竟是什么之后整个人就有点崩溃了,喝得半醉不醉地走在前头,而司若和沈灼怀则跟在他后面,生怕他走丢了。
“你说温家明知苍川有虎,却又安排温楚志来,是为的什么?”司若忍不住开口,“总不能是真想磨砺他罢?这怕不是要把他的命给磨砺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