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讲过半,那人还没来。
她沉不住气,戳了戳程子晴的手腕问,“这次是南大的学长学姐们给我们演讲,对吧?”
程子晴疑惑,“不然呢?”
“台上,那几个不就说是南大计算机的吗?”
温书摇头,“不是这个。”
不是这个,两年前明明不是他们来的,而是物理学院的人,他是第一个,高考取得傲人成绩,近七百分,是他们全场的焦点,他穿着简单的黑白拼接运动服,眼底锐利桀骜,说的每一句话都如激流撞击绝壁,振奋,热烈。
那时他握着话筒,狭长黑眸里情绪幽微,他低低开口,“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
“不祝你们全科满分,祝你们未来改变世界。”他放下话筒走下台,身后掌声如雷,热烈至死方休。
那时温书站在人潮中,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渐渐的,渐渐的热泪盈眶。
那是两年前,她刚升高一时他回母校做的一次演讲,桀骜不羁,肆意如风。那时温书就告诉自己,如果有下一次见到他的机会,她一定要走上前去,和他说一声:
好久不见,阿延哥哥。
我是暗恋了你五年的苏苏。
可惜不是他,这次来演讲的学生里没有他。
眼底渐渐失落,随后一整场演讲,温书都兴致不高。
程子晴看她一直在看手中的必修五,喃喃道:“不是吧,真是来这儿复习了?”
“明明前几天看你很期待这场演讲的啊。”程子晴凑近她的脸,指着书里的电磁场,开玩笑道:“不会是嫌这次演讲没有帅的吧?”
“还是没有你的心上人?”
“—咔嚓”一声,手中书页序章被撕烂大半,温书走了神,抬头看向程子晴的眼睛开始闪躲,支支吾吾,“不是,没有。”
阖上物理书本,她站起来走出座位,往外走,任身后演讲声多么激昂澎湃。
少女穿着天蓝色校服的背影消失在礼堂暗处。
程子晴把手机揣兜里,连忙跟着她一起跑出去。
盛夏六月,毕业季,凤凰花开热烈灿烂。高三的学生们高考结束已经搬出了致远楼,那里空置下来,门前橡胶篮球场的人也少了很多。
一路上时常能看见拉着箱子离开的学姐,书本塞满一整个箱子,他们脸上都是放松的神情,充满对未来的憧憬和向往。
从树荫下走过去,温书抬头看了眼变得空荡荡的致远楼,眼里神色很淡,读不出情绪。
“温书,你今天也太大胆了吧,翘课就算了,还翘毕业演讲,也就是你成绩好,老班才不找你麻烦。”程子晴走到她旁边,不住感叹,她抬头看着高三所在的那栋教学楼,喃喃开口:“上届高三的走了,轮到我们坐牢咯。”
“一年。”温书轻轻念出口。
只一年,她一定要去南大。
“是啊,一年好长,好难熬哦。”程子晴愁思无限。
“哇哦!漂亮!”
“盛哥,牛逼!”一个漂亮精准的三分球落幕,绿色铁丝网之内的篮球场爆发出一阵热烈的喝彩声。
耳朵准确的捕捉到其中两个字,温书几乎是被钉在原地,她怔了怔,抬头望向那被铁丝网罩住的篮球场。
夏日阳光照得绿色铁丝网投下片片阴影,投映在橡胶操场上,穿着运动服运动的少年肆意挥洒汗水,躁动着的荷尔蒙的气息在烈日下融化,化作蒸汽,无边无际蔓延笼罩这方天地。
隔的距离太远,温书看不清七号球场的那几人,心却开始砰砰直跳。
而程子晴手机震动了下,她飞快摸出手机查看消息,然后下一秒,她跳起来拍了拍温书的肩,“我表哥那个贱人他今天也来我们学校了,走跟我去找他敲他一顿!”
“书书,快。”程子晴拉起温书的手就开始跑,跑得气喘吁吁的,她出朋友圈看到的位置,“篮球场,7号!”
是那儿。
心跳愈发急促起来,温书捂着胸口,跟着程子晴奔跑在树荫下,阳光,浮尘,人声,一切都抛诸脑后,只剩愈加清晰的心跳声。
会是他吗,会是的,对吗。
谜底揭晓在靠近球场的那一刻。
温书松开程子晴的手,开始缓慢地往前走,物像,人影,一切都渐渐变得清晰起来。
程子晴在篮球场外喊他表哥,“程樾,你篮球打得烂死了!”
场内篮球落到一位身形颀长清瘦挺拔的少年手上,他背对着球场,面朝篮筐,在队员的防守中起跳,手臂肌肉线条流畅,劲瘦肌理,冷白皮肤,那一跃,一个漂亮完美的三分球落幕。
场内爆发掌声,有人弯腰扶着膝盖,求饶,“服了,这场第三个三分了。”
“盛哥真流批,程樾你他妈打球是真烂,外面的小妹妹都看出来了。”男生往外几步走,往后面的铁丝兜网一靠,开始歇息。
“这谁打得过,靠。”蓝色球服那一队显然是输了,都有点泄气地往旁边走。
而球场中的少年,穿着一件黑红球服,无袖,肩背肌肉线条流畅,身形挺拔修长,球磕橡胶板上转了一圈又回他手里。
背影挺直,如一颗挺拔白杨,在烈日下蓬勃生长。
周围围了圈看球的女生,是在这边上体育课的低年级学生,站在篮球线以外,已经抑制不住私下交头接耳的声音,“7号好帅啊,他打篮球太厉害了。”
“是学长吗?今天南大来的那一批?”
“演讲没看见他呀,这么帅不知道有没有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