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便是找到晏小追了。
只是贺方回看着眼前飘飞的重纱,在这灰蒙蒙的色调里,他并没有看到穿着红衣的小胖兔。
只看到了一个背对他站着的红衣少年。
那背影与晏小追毫无相似之处,但贺方回就在那站定了。
少年好似被廊上载的花分去了心神,他正侧头看着手边的花,那花徒有花型,颜色却是灰的。
毕竟是在梦中,梦中一切景色都是他人的过去,全都褪了色染了灰。
廊外飘起灰色的花瓣,如雨落纷纷。
倒悬的铃兰,如月般的梨花,柳条如帘幕无声拍打着琉璃灯。
红衣少年是这灰暗天地中唯一的艳色。
少年纤长的手指轻轻抚过那碗大的重花,捡起了落在花上的一根红带。
他一动,如瀑般的长便滑落肩头。
少年没有束,披散着,像只在雪地里出现的冰魄。
贺方回掀起重纱,悄无声息地走到了少年身后,接过了那根红色的带,手指穿过丝,给少年束。
“先绕一圈,束紧,再绕两圈,再束紧,便好了。”贺方回温声道。
高大的青衣妖怪比红衣少年要高,这少年若是后退一步,顶正好挨在贺方回的锁骨之下。
“……阿回?”
少年缓缓转过头,嗓音清亮,他的面容被月辉照亮,这一刻,仿佛连梦都要醒了。
霜浓月薄的夜里,好似徒然生出了满地炽热的木槿花,鲜红热烈,犹如跳到人心上燃烧的火。
恍惚间竟能闻到一丝火焰的香气。
给他珠玉不好,配他璎珞不足,冻腻的脸上泛着淡粉,如红灯映雪。
“我突然就能化形了,这是怎么回事?这里的镜子照不出人形,我变成什么样了呢?”
晏小追惊见贺方回,登时高兴起来。
他在楼下只想着变成人形就能进来,结果就真的变了。
但这里的河水,镜子,都照不出他的模样,他只在楼中走了两步,头上带就掉了下来。
他刚要捡起贺方回送他的带,转身就看到了贺方回在给他束。
贺方回的视线在少年脸上游移,眼睛还是晏小追的眼睛,亮如星辰,眼尾微挑,眼皮纤薄,眼尾像压了嫣红的落花。
“……很好看。”
贺方回常被人夸赞能言善辩,此时亦觉词穷。
贺方回想抬手摸摸晏小追的顶,却现他现在已不是兔儿,摸头会把晏小追的头弄散。
但晏小追见贺方回悬了手,便自己踮起脚,用脸颊和顶去蹭。
当自己还是兔儿一般爱娇。
却不知贺方回的眸色沉了下来。